千娇百味(129)
与此同时,一昂藏身影从谷口飞掠而至,凌厉剑气直刺江泓!
江泓随手以短弩一挡,“咔嚓”声起,弩臂被削断。
待看清来者是宋显维,江泓放弃抵抗,束手待毙。
宋显维没想到他丝毫不还手,又恐有诈,长剑交错横飞,恍似飞虹缭绕,一连在他手上臂上划开七八道口子,后飞起一脚,将他踹飞三丈外,才闪身掠向顾逸亭,一把将她抄入怀中。
“没事吧?可有伤着了?”
顾逸亭从他微喘气息与焦灼语气品味出愧疚和担忧。
重归他温暖而结实的怀抱,她檀唇张合,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唯有热泪滑落。
她曾千方百计想要逃避的人,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她的内心却溢满从未有过的欣慰。
宋显维见江泓摔翻在地,料想他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忙低头端详顾逸亭的衣裙。
幸好,仅有的血迹来源于尹心。
“没受伤吧?”他放心不下,又问了一遍。
顾逸亭抿唇摇头,转目望向尹心,滋味复杂难言。
尹心伤势颇重,眼看大局已定,再也撑不住,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撑着树干,大口喘气,随后艰难滑坐在地。
宋显维对她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感到诧异,又认定她诡计多端,不可不防,遂单手托住顾逸亭的腰肢,行出数步,低声道:“我扶你到边上坐,你……你别跑,等我处理了这两人……咱们再好好聊聊。”
顾逸亭先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又迷糊地点了点头。
宋显维以左手圈她入怀,俯首偷偷吻了吻她的颊畔。
悬了一整夜的心,勉强获得一丝安稳。
昨日大清早被顾逸亭拒绝后,他一度自我怀疑,胡乱在野外狂奔。
愤怒、憋屈、厌烦、无奈……不同程度的痛苦将他的心撕得支离破碎。
他发疯似的拔剑乱砍,在无人的荒郊仰天大吼,以宣泄心中的狂怒与悲凉。
“顾逸亭!你是故意的吧!”
“一颗真心被你无故蹂··躏摧残!本王不要面子的?”
“定是脑子被人踩扁了!才会屡次纵容你!”
“我若再把脸凑过去任你打,我就是天下间最笨最蠢的傻瓜!”
冷静过后,不久之前,秦澍的一番话仿佛从天边飘来——在自家媳妇面前,好意思要脸?活该!收起你“堂堂亲王”那套!
宋显维闭上双眼,细味临别前,顾逸亭强硬背后无意间流露的不舍,他非常确定,她心里依然有他。
即便没有,在这纷乱世道、险恶路程中,他忍心放势单力薄的她就此南下?
算了,他要什么面子!
她的安危,至关重要!
当个傻瓜,总比看她受苦受难要好。
然而回头再去追赶,顾逸亭与荣王府的马车已没了影儿。
宋显维误以为他们会马不停蹄一路狂奔,却没料对方中途歇下了。
直至追出百余里,他发觉不对劲,方折返而回。
此刻,抢在江泓杀人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无比庆幸,这一步没走错。
他扶顾逸亭到谷口边上的岩石上坐下,未作停留,提剑步向倒地不起的江泓。
江泓手脚伤痕累累,胸骨被踢断,伤及脏腑,呼吸凌乱无序。
他脸色惨白,两眼闭合,并未乞怜求饶。
仿似将生死置之度外。
宋显维定定注望这张熟悉的面孔,却觉其浮现的神情极其陌生。
片晌后,他徐徐抬起剑尖,喉底嗓音亦如剑锋冷冽。
“本王自问待你不薄……阿泓,你为何而叛?”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你们有木有吃亭亭做的六色汤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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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江泓徐缓睁目。
十二年来,他头一次以这样的角度仰视宋显维。
恍惚间,对方已和巍巍山色融为一体。
受此压迫感逼近,他呼吸如堵,下意识捏了捏手上的折断的短弩。
宋显维时刻防备江泓要拼个同归于尽,右手紧握凝血的长剑,换了个问法:“说,为何要杀顾小娘子!”
江泓鼻唇轻微扭曲,哑声答道:“我曾以列祖列宗的名义立誓保护您,因此我不会伤害您。”
宋显维怒极而笑:“那你伤害本王心爱的女子,有何差别!你伤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如何!到底为的是什么!”
江泓胸口起伏,闷声道:“为了泄愤。”
宋显维恨不得一剑戳死他!
因生母出身之故,宋显维养成了平易近人的脾性,对待亲随可谓半点架子也无。
视为哥们的江泓却说……要杀顾逸亭泄愤?泄什么愤!
宋显维愤恨交集,脑海中隐隐约约浮出一桩往事。
——能让江泓耿耿于怀的,大抵只有养育他的叔父,在战时遇袭,杳无音讯。
当年奔赴北境,年仅十六岁的宋显维仅仅作为历练,原无上战场的计划。
巧遇异族大军来犯,他以亲王之姿领兵杀敌,既有少年意气,亦有无奈和筹备不足之处。
一度身陷重围,被困祁城,宋显维派遣狄昆和袁峻连夜冒险出城,声东击西,生擒敌方四王子才逼得对方撤兵。
其后,他本打算和驻守当地的朱将军商议如何追击,不料立功心切的路岷擅自突袭敌军残部,先是赢了一仗,待乘胜追击时,中了埋伏,英年早逝。
随军者包括了江泓的叔父江皓延。
与路岷身首异处不同,江皓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极可能被俘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