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娇百味(53)
媚眼含春,酡颜如花。
软嗓轻柔,怯怯如草丛吟唱的虫鸣,绵绵似落在花瓣上的月色。
宋显维当即抛却往日的严肃,悄悄挽了她的手,柔声倾诉堆叠数载的情思。
渐渐地,她软软瘫在他怀中,还吻了他。
突如其来。
宋显维起初误认为,自己能把持得住。
可怀中人,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又是他心心念念盼了许久的可人儿。
她主动至斯,他不予以回应,还是个男人吗?
酒香缭绕的温泉池边,她青丝缭绕在雪白纤瘦肩上。
芙蓉秀脸泛着粉色,精致眉眼的风情,足以让他为之癫狂。
低头轻啄她馨甜的唇,舌尖相缠,难分难舍。
夺取她的呼吸与心魂后,他从战战兢兢探寻美好躯体,到按捺不住,攻城略地,驰骋纵横。
漫漫长夜,他极力掩盖无经验的笨拙,专心致志揣摩,凭借她反应,进进退退。
粗喘交错她的吟哦、轻喘、呜咽……乃至极乐与痛苦混合的哭声,将冬夜暖融为春宵。
一心认定,从此以后,他便可坐拥娇妻,与之恩爱缠绵,白头偕老。
然而,天色未亮,她趁他熟睡时逃走,此后托病没再参加任何行宫宴会,终日闭门不出。
宋显维多番询问无果,于返回京城途中接到她要悔婚的消息。
嫌弃他经验不足、伺候得不好?
还是畏惧他动作粗暴、没有怜香惜玉?
他……他将来有大把机会改进啊!
在策马追寻她的道上,梦嘎然停止。
宋显维醒在战后的祁城。
那场战争,为他赢得名声,也奠定他后来征战讨伐的基础。
但他失去了很多。
如他梦中那段爱恨纠缠的情缘,如他的少年意气,还有自幼相伴、一同习武的弟兄路岷。
回归现实,他几乎没再去过镜湖行宫。
哪怕明知梦是假的。
但他的心是真的,爱慕是真的,痛苦也真真切切。
*****
这一刻,宋显维受药力驱使,梦回镜湖行宫,梦内并无顾逸亭,而是陈年琐事。
如母亲得了先帝画她的遗作,终日微笑垂泪。
如他笑嘻嘻拉霍家兄弟泡温泉,对月把酒谈心。
其时朝局表面安稳,内里暗流涌动,而他一无所知,只懂吃喝玩乐,钻研武学。
“来人!备上玉浆酒、生肉和炭火,挪到梅林边的酒泉池!”他兴致勃勃吼了一句,“霍家两位哥哥说好要来,你们不许偷懒!”
“……什么?”温雅男嗓满是疑问。
咦?宋显维一怔,蓦然惊醒。
定睛细看,他正躺在农家卧房内,而门边立着数人。
除去秦澍、钱俞和柯竺外,另有两人,一人长身玉立,缎袍精雅,竟是荣王世子宋昱!
宋显维心里“咯噔”一响。
这人为何会跑房里来围观他睡觉?
他悠悠坐起,尚未发问,宋昱又道:“你方才说什么酒泉?霍家两位哥哥?”
提起霍家,绝大多数人会率先想到京城定国公府的霍家。
而府上一门双杰,名动天下,哥哥是宋显维的武学启蒙者,成了骠骑将军,守卫疆土;弟弟是宋显维的姐夫,和女帝共主国事。
若承认和他们二人的交情,身份铁定瞒不住。
宋显维尴尬扬起唇角,强行岔开话题:“世子驾临,在下却呼呼大睡,着实有失体统。”
他斜目睨了两名部下。
钱俞苦着脸解释:“荣王府的世子说有要事相询,我们说你睡得深沉,他……”
——他不信,非要闯进来。
他们没法亮身份,自是拦不住。
宋显维努力敛去诧异,缓缓下榻,整理衣袍,拱手道:“在下不慎中毒,常有昏睡症,失礼了。请教世子有何事?”
宋昱目视比他年轻四五岁的小青年,看似平静的眸子跳跃着灼灼火光。
宋显维示意秦澍等人回避,抬手请宋昱落座。
“后山上的二十余名海外杀手被杀,是你和你朋友所为?”宋昱仍保持站姿,开门见山。
宋显维虽让钱俞秘密处理,但他和顾逸亭失踪大半日,以宋昱的能耐,想必不难打听山中之事。
“不错。”
宋昱眸光一凛,“你究竟是何人?混入顾家,对顾家小娘子有何企图?”
“我的企图?大概和世子一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呗!”宋显维淡淡一笑,“您只需了解,我非歹人,既不做伤天害理的违法之行,亦绝不伤害你和顾家人。”
宋昱平素对外皆表现得谦和有礼。
但此时此刻,罕见的严厉与愤怒瞬间充斥了他的儒雅面容。
“本世子在问你话!你竟敢敷衍搪塞?”
连嗓音都带刺。
宋显维只想翻白眼。
还自称“本世子”?他还“本王”呢!
他险些脱口坦诚身份,转念一想,忍一时之气,好过节外生枝。
但宋昱既然了解他身负武功、背后有人善后,且对抗的是海外杀手,他没法再用“跑江湖”、“偶尔替官府办事”之类的理由来遮掩。
缄默片晌,宋显维从怀内摸出一枚铜质令牌。
鱼形龟纹,精雕细磨,上有御刻。
“这……这是密卫令?”宋昱的震惊无从掩饰。
“正是。”宋显维迫于无奈,亮出姐姐给他在必要时调动人员的皇宫密卫令。
持令者基本为密探或暗卫,且全由望族遗孤选拔培养,直接听命于皇帝,主要从事隐秘侦察、逮捕、审问、收集军情等工作。
见唬住宋昱,宋显维故作神秘:“还请世子为我们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