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252)
这也顾的太多了。
崔泽摇了摇头。
那些文官,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跑来救驾。武将除了几个年龄大手里又没有兵权的,其余都跟着辅国公去平叛了。
似乎是注意到崔泽微微摇头的大不敬动作,宣武帝自嘲般一笑,“再说了,崔世子你,不是已经帮朕把玉玺藏起来了吗?梁王找不到那个,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太子李昭正帮宣武帝把奏折分类码好,闻言附和道:“父皇说的是。恐怕如今梁王没有动静,是因为肃王叔和辅国公快回来了。”
河南道已经反了的府兵,除了一部分在京城内,更多的恐怕正沿途设伏,准备阻击肃王和辅国公了。
“这可坏了,”李礼被崔泽骂得抬不起头,此时终于忍不住道,“将士们的家眷都在京城,若梁王以此要挟,恐怕……”
“别操那个心,”崔泽忽的摆了摆手,“早三天,本小爷便把他们藏了起来。”
宣武帝闻言抬起头,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嘴脸一抹微笑,看看崔泽,又看了一眼李昭。
“你倒是厉害,不过不知道是你藏的,还是你们那位林小姐藏的。”
崔泽因宣武帝提起林钰微微惊讶,旋即讪笑道:“自然是小,哦不,末将我藏的。那丫头只是瞎指挥罢了。”
“这'瞎指挥'可了不得。”宣武帝赞了一声,“不过林小姐显然忘了,辅国公的儿子,可在梁王手里呢。”
他说完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很为自己寻到这一处错漏高兴。看到崔泽渐渐僵硬的脸,不由的笑的更是开怀。
……
……
那人一身黑甲似在血中泡过一般,身后仅余十多名随从。绕是如此,当他在正午的阳光下单手控缰站在城墙下时,城上戒备的叛军还是心头打颤,腿脚软了一下。
他们为名利被胁裹着反叛,然而名利到底没有性命重要。
数丈高的城墙下站立着的那个人,是西北守卫边疆的喋血阎罗。有他在,国门不破。有他在,奸佞不安。
如今自己,竟然要站在这样的人对面,与他为敌吗?
墙上的叛军稳住心神,拨开随风翻动的旌旗,探头抬声问道:“墙下何人?”
墙下的人微微抬头,右手中的大刀脱手飞出,直直钉入厚厚的城门。
“肃王李律。”
……
……
第八十八章 驯服
似一阵寒风刮过城墙,探头探脑的叛军小头目神情一凛,缩了缩身子。
“怎么办?真的是肃王!”他转头对身边的人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怕什么,”身后一人揣着手往下面看了一眼,“又不是阎罗王,城墙这么厚,我就不信他能钻进来。”
小头目这才正了正神色,望着肃王道:“小的不识得殿下,多有得罪了。眼下长安城封城,没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来。”
肃王李律抬头看了一眼躲在旌旗后的小头目,冰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
“叫李烽来见我,不然一个时辰内,本王将破长安城,平梁王府。”
字字如同铁锤坠地。
李烽,是梁王的本名。
小头目跟身后的人确认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肃王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仍辩解道:“肃王殿下不要误会,这实在是陛下的旨意。”
就算不是陛下的旨意,你还真能破了长安城不成?
这长安的城墙有多厚有多高,您老又不瞎。虽然贵为肃王殿下,但是你也不是真阎罗。如今带着十多个兵丁,就想破了长安?
莫不是大话要说破天吗?
小头目虽然嘴上辩解,脸上却没有几分忌惮。他似乎总算想明白了,自己如今躲在城墙里面,肃王就算再厉害,也奈何不了他。
若不是一根穿云而来的箭带着呼呼的风声刺入了他的胸口,小头目还想转身跟随从揶揄两句。
他没有看到肃王射箭。
就连肃王身后的随从,都似木头般立在马上,一动不动。
可那箭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飞出,不等他反应过来,便钉入了他的胸口。
小头目哀嚎一声,身子一歪,从城墙上直直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骨肉裂开,当场殒命。
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城墙上刚刚反应过来的叛军听到肃王的声音传过来。
“本王不听谎话,叫李烽来见我。否则破城平王府。”
城墙之上一阵骚动,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躲在垛口后面开口道:“请肃王殿下稍等,我等立刻便去禀报。”
……
……
“破城?”梁王李烽正在用午饭,闻言皱了皱眉。
“叫他先折腾一会儿,他以为这长安城是敦煌,说破就破了?”说完这句,接过侍女用胡饼夹好的烤鸭,再对着身边的庆安郡主一笑,“我这弟弟,也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庆安郡主轻轻一笑,推开了梁王送到自己手里的鸭肉。
“许是肃王殿下有什么过人的法术呢。小的时候,他不是还会学狗叫吗?”说到此处,禁不住哈哈笑起来。
“对啊,”梁王也是一笑,“当初他说要驯服狼犬,最好的法子是把自己当做狼,跟那些动物同吃同宿。为了这个,他还跑去玉山。”
“可不是,”庆安郡主笑起来,“还是先帝有主意,说他贵为皇子,如此行事不免被百姓效尤。同吃同住不行,倒是可以起个诨名。”
“福旺嘛,”梁王哈哈笑起来,“那时候本王就觉得他傻,如今看来,也是没有长进。”
说到这里,想起当年三人都是皇子,先帝却选了二皇子做太子,不免心中愤愤。
如今这宣武帝,倒是知道选长子做皇子。
“说起来,”梁王忽的道,“李畅去哪里了?”
“哦,”庆安郡主漫不经心答道,“说是要亲自去给林小姐送饭呢。”
……
……
第八十九章 买单
铁匠铺子里的这一间,倒不是很脏。室内没有铺砖,灰扑扑的地上随意丢弃些做坏了的剪刀锥子等寻常之物。林钰小心地用脚在土里摩挲了一会儿,收获寥寥。
正在烦恼,门外脚步声近,接着门上的褡裢被人扯开,一个少年人跳了进来。
正是二皇子李畅。
林钰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二皇子戏谑间又有些焦灼的视线。
“喂,给你的饭。”他说着,把手里的小食盒放在地上,看着林钰笑。
他明明知道林钰被绑缚在椅子上,根本够不到那食盒,却故意如此。林钰看着他,蹙着眉头道:“二皇子敢来给我送饭,也不怕我杀了你。”
李畅笑嘻嘻的,闻言退了一步,“你可不能动我分毫!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可是未来的皇帝!”
虽然李畅才十一岁,但也不应该如此目无国纪纲常、随歹人叛乱。林钰看了他片刻,嗤笑道:“你也配做皇帝!陛下英明威武,怎么养了你这样的儿子。”
李畅想也不想便反击道:“本宫是母妃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说完这话似乎觉得不太妥当,又解释道:“父皇只认太子,什么时候管过我的死活?”
林钰摇了摇头,不想再理他。没想到李畅却似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宣武帝的坏话。听来听去,无非是抱怨自己没有得到父皇的宠爱。
那便联络歹人反叛吗?
是不是自持年幼,觉得就算梁王败北,宣武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那如果梁王胜了呢?他到底不是梁王的儿子。
“这么恨皇帝陛下,所以你要帮着梁王上位吗?”林钰想了想问道。
“什么啊?”李畅摆了摆手,“你把梁王叔叔想太坏了,他只是想做摄政王罢了。”
摄政王,原来如此。
宣武帝和太子相继殒命,朝中只留十岁小儿,主少国疑,无奈间只好上台辅佐,身居摄政王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