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小仵作(597)+番外
不过在永安公主看来,糊涂的却是她的母亲。
当年任天师是为自己而来,因为她是天选之女,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可惜舒嫔却并不能领悟这是何等殊荣。
那时舒嫔并不像祖父那样虔诚,而且彼时又不能理解自己得到的荣耀,故而宛如惊弓之鸟。
高贵妃说得也没错,舒嫔那时候是自尽的。
作为一个女儿,她不能去告发自己父亲,更何况舒家所牵扯那档子旧事说不准会牵连九族。
许是如此,于是舒嫔把女儿托付给高贵妃,之后便自尽身亡。
高贵妃那时膝下无出,正需要一个女儿固宠。不但如此,高贵妃还十分小气,她必定会驱逐那些舒嫔身边旧人。因为她怕这孩子养不熟,怕自己养着的小崽子还会惦念自己亲生母亲。
于是舒嫔身边那些眼线,都会被高贵妃一一驱除。
以高贵妃那小气的性子,更绝不会允许永安公主再回舒家,再去见死去舒嫔的亲人。
那么舒嫔仅仅六岁的女儿,说不准就能躲开这些肮脏危险的勾当。
永安公主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母亲是个善于谋算之人。
而且还极狠!
可六岁的孩子已经懂得一些事,那时她已经跟祖父一样虔诚,对任天师无限之向往。于是她十分舍不得安嬷嬷,因为这位安嬷嬷就是舒嫔身边眼线。那时她流着眼泪,和高贵妃哭哭啼啼,却还是未能留住人。
不过也是她小瞧莲花教了。很快她就发现,哪怕是高贵妃身边,也少不了自己人。所以她也并没有为了安嬷嬷哭多久。
因为某种原因,那些隐匿于京城的莲花教残部对她十分尊崇,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伴随她年纪长大,隐匿在京城之中莲花教势力渐渐为她所控,她在莲花教中权势也是越来越大。
自己才是莲花教真正传承之人,玉辰王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贼!
这样想着时,永安公主轻轻伸出了手指,抚摸着胸口那道疤。
她知晓任天师还活着,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房中有一面铜镜。
沐浴后的永安公主缓缓走近这面铜镜,任由这面镜映着她的脸。
永安公主痴痴的看着镜中倒影,竟似看入了迷。她手指描过自己脸蛋,顺着眉角描向了下巴。
如此小心翼翼,竟似奉若珍宝。
她想着任天师那些年搅动的腥风血雨,想起任天师的丰功伟绩,永安公主蓦然面颊一红,眼中竟似生出了几分痴迷之色。
然后她说道:“将凌姑娘请到这儿来吧。”
永安公主口中的凌姑娘,正是凌妙清。
须臾,凌妙清忐忑踏入房中,蓦然面颊红了红。
永安公主散着头发,系殷红抹胸,外只罩一片纱衣,于是胸前的伤疤若隐若现。
需知前朝风气奔放,京中贵女纵然微微露出胸口,也并没有什么要紧。不过大胤民风不及前朝开放,凌妙清虽是女子,也不免觉得有些别扭。
凌妙清心底亦隐隐生出了怪异之感。
她从前也见过永安公主,永安公主是个出挑的美人儿,人前也是十分的端庄雍容。可是如今,她通身流淌一抹艳冶之意,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凌妙清心里不觉轻轻一跳,她却听到永安公主轻柔的对自己说道:“妙清,你来公主府,大约也是替盈儿操心。她是公主侍读,本是我公主府上女官。年纪轻轻,就香消陨玉,也真是可惜。”
永安公主嗓音十分温柔,可是不知怎的,凌妙清却隐隐有些别扭怪异之意,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凌妙清否认:“妙清只是担心公主因宫中之事受惊,因而心中郁郁,所以特意探问。我来时母亲也叮嘱我,要好生宽慰公主。”
凌妙清这么说时,不觉暗暗捏紧了袖中的手帕。
她这样说话时,言语里亦带着几分小心机,暗示凌家是知晓自己来公主府的。
凌妙清手指扯着手帕,手掌心都不觉生出了一层湿漉漉汗水。
永安公主蓦然嗤笑了一声,她走近了凌妙清,胸口那道蜈蚣般的伤疤亦是越发显得无比的狰狞。
凌妙清只看一眼,便不觉匆匆别过头去。
永安公主说道:“我知晓你是担心盈儿,因为钟盈怀有身孕,可是瞧过京中大夫,却瞧不出什么。那回仁堂的李大夫替她看过诊,可却偏偏死了。你心里自然是十分好奇。”
凌妙清只觉得口干舌燥,却竭力维持自己嗓音的平和:“原来公主已经知晓这许多事情,想来公主也定是查出这几分端倪。既有公主查探此事,妙清也是班门弄斧。”
永安公主微笑摇头:“你性子要强,居然找上林滢。不但如此,你还寻上公主府,如此加以窥探。”
说到了这里,永安公主嗓音低了低,多了几分幽润沙哑:“你也很会追根究底!”
凌妙清顿时腿一软,如此伏地而跪,颤声:“公主,妙清不敢。公主娴淑有德,身份尊贵,岂会做这样事情?”
女孩害怕时,她伏在地上柔顺的背脊线就这么轻轻的颤抖,就好似受惊的蝴蝶。
凌妙清口里说出来的话,也不全是假话。其实她也没对永安公主十分怀疑,否则也不会这样轻忽入公主府。倘若她当真认定永安公主是凶手,又岂敢一个人来公主府?她只是觉得钟盈乃是公主府的侍读,说不定能从相熟之人口中问出什么线索。
就像她对永安公主说的,她心里确实觉得永安公主身份尊贵、娴淑有德。
可现在永安公主全不像是平日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