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借贾修真(559)
只说李纨,自那日同贾兰一番深谈后,连着几日晚上进了珠界都对着那两部经诀枯坐。晓天下的书楼基本上已经被翻个底儿掉,她又另外发现了几处芥子境域,里头无一不是灵界大门大派的历代珍藏。
或者是她多思自误,“海上潮生”里头所言的“识海混沌生阴阳,或为海天之相”;“金波化形”里有“念生识海万物生,天地瞬变”等等,与她如今识海所得“一念成境”极为相似。只是,这都是“化神”这一阶的记录。可是,她在这珠界里待到今日,连筑基、金丹都未曾体会到过……
又转头看眼前这两部经书,言必称“太古”或“上古”,眼见着是仙宝无疑。可惜说话总是答非所问,到底该如何修炼功法一句不说,只一天到晚的“念”啊“心”啊的,让人生闷。
再看如今又增长了许多的“仙缘财富”,心里忽的生出一股无法排遣的郁愤来。有物而无相应之力,等同于无。如同生着口疮看“德童惠”的燕翅席,菜是好菜,酒是美酒,你倒是吃吃看啊?!真还不如眼不见为净了。就算如今坐拥中千界仙源道资又如何?身上挂满了法宝仙器也仍是个凡人!
正气狠时候,忽见无伤经上“听念问心”几个字上光华掠过,李纨一眨眼时就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处石台上。一水之隔的对岸,一样的石台上,端坐着个梳了发髻的美貌妇人。只见她正满面戾色痛骂不止:“这叫个什么船?!上面这雕的叫个什么东西?!龙?龙?我呸你娘的!这也叫龙?龙的角上长出麒麟纹来了?!还有这个!填的什么色?!说了是正血之红,你这个是正血?你这个是死了两个多时辰还吹过咸风的血!……”
随她骂声,跟前的河水渐渐慢涨,水面越升越高。迅速漫过了河岸,慢慢往那妇人足下的石台处涌去。明明同在河岸,这边的河水却纹丝不动。李纨有心警醒那妇人,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只看那妇人犹自随手拿了什么东西扔在地上,喝骂不休:“我说了要软椅!没长耳朵?!我晓得你们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昨日那个小蹄子说要张长桌,你们就送了三张过去让她慢慢挑拣,我这里说上三五遍,送来的还是都不对!休以为扒上那头就是铁稳的富贵了!只犯到我手里,一个个让你们好过!”
李纨并没有看见她口里百般挑剔的船,也没有看见供她撒气大骂的人,更没有见着那些龙纹血红或者软椅。只看着她跟前的水越涨越高,早漫过了石台,转眼间浸到了她膝盖处。只那妇人浑似不觉,又骂人欺辱她,一时又哭命苦,忽又笑旁人痴傻。
直到那水漫过他胸口,她好似才觉察了一般,霎时恐慌大叫起来。先喊:“谁?谁放的水?!”又骂,“谁要害我!”然后开始猜疑到底是哪个暗算于她,更大声哭骂起来。到底那水漫过了她。音声顿歇。
李纨心知这是经书使出来的幻想,就如当年锻神识时一般,只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跟前活活淹死了,便知是假的,仍忍不住手脚冰凉。忽而,那妇人自水中浮了上来,那脸同李纨一对,直吓得李纨惊呼出声——那脸竟是她自己的脸……
光影退却,李纨仍坐在蒲团上,无伤经摊放在跟前。“听念问心”几个字华光烁烁,李纨想起方才自己坐对此境时胡乱发的牢骚,又念及影像所见,只觉得浑身一战,从后背直到发根子都寒毛直竖。
人困于念,不见本真。想人这一世,时时妄念交缠,不知死亦难知生。该当以得渡彼岸为念的,却把一世精神都放在那船的样式雕花、用色装潢上。又因此生出多少攀比、较量、是非、恩怨。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虽得了珠界,仍用在凡尘,不过是拿了些灵木法阵来意图造一条不一样些的船罢了。
忽有所悟,竟就这么捧着书入了定了。
珠界光阴无踪,外头依然似水流年。这日王子腾家中有宴,宝玉晚间回来去上房请安,贾母见了便问道:“怎么没穿昨日给你的那件?今天是正日子,正合穿那个衣裳。”
宝玉胡乱遮掩了过去,贾母只道他又犯什么别扭,再没想到这样的衣裳他一转眼就给弄坏了的。知子莫如母,到了王夫人那里时,就瞒不过去了。才道:“昨儿穿了去,不晓得让哪里蹦出来的火星溅到了,烧破了个洞。连夜让人拿了外头问去,竟没一处能修补的。只好换了一身。”
王夫人听了骂道:“我就说老太太不该把这样的衣裳给你!好好的弄坏了,如今可没有再给你做这样衣裳的道理!真真的能糟践东西,你晓得那件衣裳里头多少人工多少心思?就说那线几个月能捻出一两卷来,更别说织了!”如今府里进项远不如原先,王夫人又是个好省俭的,偏宝玉自来手松。这也罢了,只是贾母那里也就这一件雀金呢的衣裳,刚给他一天,就给弄坏了,更觉得没法同贾母交代。
恰宝钗也在,忙劝道:“姨妈不要着急,衣裳虽极难得的,若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哪怕值千值万的,也不值当了。”
王夫人接过宝钗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缓了缓方道:“我哪里是为那衣裳呢!只是他这性子,小时候也罢了,总说不懂事。如今也这般大了,从来没学着一点爱惜物力的。这性子不改,往后……怕是要走人的老路!”
王夫人这话后半句说得语焉不详,宝钗却暗猜着是说隔墙那边的意思。这话她可不好接了,便笑道:“姨妈这气了半日,咱们东西还没见着呢。既说是火星子溅到烧的洞,能多大?拿来看看,或者能有法子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