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诺(246)+番外
这份方案施谨第一时间发邮件给姜阑,对年后两人关于Web3在品牌及零售业态内的应用讨论做了梳理,并提出自己关于“创新性生意机会”的初步想法。她知道戴培敏、梁杰和杨文天都不会快过她。
姜阑的反馈则正在施谨的意料之中。
她回复施谨的邮件很简单:“Very impressive.”
施谨看了一眼邮件抄送栏,毫不意外地,姜阑在回复时一并抄送了即将回公司重新掌舵的陈其睿。
当晚在床上,施谨睡前在电脑上过了一遍和彭甬聪的合同。几天过去,合同已经推进到乙方反馈第七版。两人来来回回,在各类条款的责任、义务、权利中进进退退,把对方的底线摸了个清清楚楚。
彭甬聪躺在一旁,看着她看合同。
在第七版中,生育相关的条款已被改为:如甲方计划怀孕生育,则乙方拥有和甲方生育的优先权,在乙方主动放弃该优先权的情况下,甲方可与任何第三方生育而无需得到乙方的事先同意。
这已经是彭甬聪的底线。而施谨仍然不同意。
彭甬聪策略性提议:“你可以再加一条需求,作为条件置换。”
施谨伸手摸他的脸,“嗯。甲方情绪不好的时候,可以扇乙方巴掌,一周两次额度。你同意吗?”
“开什么玩笑?”彭甬聪把她的手拉下来。
施谨面色如常,难以分辨她是真有这个需求,还是只为逼他妥协退让,“你同意吗?同意的话,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的条款。”
彭甬聪下意识地回忆起当初她脸上的那个巴掌印,以及她在车里重重地甩给他的那个巴掌。他旧话重提:“那次是谁打了你?”
打量着彭甬聪的表情,施谨的脸颊毫无征兆地腾起火辣辣的疼,她想起曾经有过的如同毒药一般的想法。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拥有它,并且竭尽全力地反抗喝下它的冲动。
施谨不答,合上电脑,“睡觉吧。”
这场合同的拉锯战一直到两人出差的最后一天,也没有拉出一个结果。这并不影响施谨要求彭甬聪继续提供POC测试服务,这世间本无绝对公平可言,有的只是谁更在乎罢了。
等到深圳公开课也顺利结束,施谨和同组嘉宾一起吃了顿饭,四个男人一个不漏地找她加微信,有要她推荐零诺时尚在用的供应商的,有要她推荐国际品牌常用的创意公司的,有单纯约她喝咖啡再聊的,还有问零诺时尚有没有合适工作机会的。
施谨应付完,打车去机场。
彭甬聪和她在机场会合,两人坐同一趟航班回上海。落地浦东,飞机滑行中施谨问彭甬聪要一起叫车走吗,彭甬聪说他开车来的。施谨问停在P4?彭甬聪说P1。出一周差,停车费小一千块,施谨想了想陈其睿,估计她老板这辈子也不会批这种报销。
彭甬聪打开后备箱,把两人的行李箱放进去。他走到驾驶座车门旁,伸手拉门时想到什么,表情有一瞬的迟疑。
施谨捕捉到他表情的变化,“不方便?那我叫车走。”
“没。”彭甬聪否认,开门上车。
施谨坐进副驾。
这是她第二次坐彭甬聪的车,上一次距今不过小半年,记忆却已很久远。她的左手心似乎还留着方向盘的皮革表层被男人握过的温度。
思及此,施谨转头看向左边。
方向盘一侧的空调出风口上方,用透明胶带粘着一张朴实无华的浅黄色便利贴。上面的钢笔字墨已经淡去。
施谨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有谁会把这么一张便利贴贴在自己的车里几个月?它有什么好被贴的?施谨目光转到彭甬聪脸上,“你留着它干什么?”
车子开上高速,彭甬聪打灯变道,一声不吭。
当初贴这张便利贴的时候,他没分析过自己的心理。后来贴都贴了,每次开车的时候看它一眼,也就成了习惯。施谨的字写得好,十一个字三个标点,一笔一划都像她的人。彭甬聪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喜欢看。
这是实话,也是他的心里话,没有哪个字矫情。但要让彭甬聪把这些话对着施谨说出口,那每个字都透着他无法忍受的矫情。
彭甬聪一直没回答。
好在施谨没再重复同一个问题。
车子开进市区,路过两人都眼熟的奶茶店。沉默了大半程的彭甬聪此刻总算开口:“奶茶要喝吗?”
施谨说:“嗯。”
彭甬聪在路边泊车,却没下车去买奶茶。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出茶饮店的小程序,选择点单自取。
时间被他的举动缓慢地拉长,在车内凝成无影无形的细丝。
彭甬聪从头到尾没问施谨要喝什么。点完单,他把手机放在一旁,也没再说什么。
施谨问:“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有病?”
这句话没头没尾。
彭甬聪却听懂了。
这世界上有谁没病吗?人人都有病,只不过病症不同罢了。这种话,要让他讲出来,每个字也都透着他无法忍受的矫情。
彭甬聪还是一直没回答。
施谨终于转回头。彭甬聪没看她,打开车门,下车走去奶茶店。夜色中,施谨隔着左侧车窗看向男人的背影,她不需要问他为什么不留在车上等。随后她低眼,抬起手臂,左手搭上方向盘。
皮革表层留有男人握过的温度。
施谨轻轻抚摸几下,然后收回了手。
彭甬聪拎着奶茶走回车边。打开车门,副驾空着没人,施谨了无影踪,方向盘上贴着一张朴实无华的浅黄色便利贴,驾驶座上扔着一沓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