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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诺(349)+番外

作者: 行烟烟 阅读记录

最后宋零诺也没好好回答韦霖的问题,只说:“你见好就收吧。”

话一出口,宋零诺又觉得别扭。这叫什么“好”?降级这么严重的处分,员工手册上有几条违纪能触发?韦霖在公司里会遭遇什么样的非议,宋零诺完全可以想象。她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辞职?你可以去别的公司重新开始。”

韦霖说:“我走了,你不就过得太开心了吗。”

宋零诺想说“我有什么好开心的”,但忍住没说。

狭窄书桌上的台灯光线把宋零诺的黑眼圈照得格外清晰,韦霖像看宠物一样地看了她半天,问:“你每天睡几个小时?”

宋零诺说:“看情况吧。三到五个小时。”

韦霖料到宋零诺去纽约做项目会遇到各种障碍和困难,但没料到她能过得这么惨,不过吃苦耐劳和以勤补拙本来就是宋零诺在职场上立足的根本,而且宋零诺只去了纽约短短六周不到,语气和做派就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她对韦霖说什么都是一副“随你怎样关我屁事”的内在态度。

韦霖又问:“宋零诺,你现在这么自信是和谁学的?”

宋零诺没觉得自己有多自信,“我有吗?”有没有,宋零诺都没必要回答,“和你没关系。”

韦霖笑了。

宋零诺说正事:“上海疫情导致二期GTM时间线要改,预算被砍,style的数量也要减少,这些事情你都和相关部门负责人讨论过了吗?”

韦霖说:“宋零诺,你是现在全公司唯一一个还在惦记适应性时尚项目的人。”

在广大上海人民每天都在为了吃饱肚子操心焦虑的特殊时段,远在纽约的宋零诺则致力于让残障人群穿上更方便时髦的服装。这简直是新纪元的黑色笑话。

宋零诺觉得很割裂。她每天在微博和朋友圈里看到的东西,和在外网上看到的东西,就像两个世界。有些痛不落在她身上,她就无法切实地感受到到底有多痛。不论一万四千公里以外正在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宋零诺都只能在她的人生轨道上继续向前。

来纽约六周不到,宋零诺努力地适应这边的工作文化和人际关系。Petro是pop-up store项目的总负责人,但他绝不会多花一分一毫的时间和精力。Kristen是姜阑的关系,虽然支持这个项目的落地,但她并没有义务对宋零诺提供超额帮助。

和宋零诺第一次touchbase时,Kristen就提醒过她一次,说这个项目需要“build everything from scratch”。

当时宋零诺点头说,我加入零诺时尚两年零三个月,我最有经验的就是“build everything from scratch”。

这话她没骗人。从早前的商品分析到CMI,到数字化创新,再到适应性时尚,哪一个工作她不是帮着上级从打地基开始呢?除了这个本事,宋零诺还有一个优势,就是“have nothing to lose”。

Q3要把店开出来,时间很紧,宋零诺三月初从Petro手上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选址。按照原定的预算,宋零诺花了三个礼拜和租赁代理中介看遍了所有SoHo,Chelsea和Meatpacking的潜在短期租赁空间和场地,做出一版选址方案。

然而三月中下旬爆发的上海疫情打翻了一切原定计划。公司在上海的零售渠道生意直接跌到零,大老板要砍一切“不必要”的项目和预算,“无畏WUWEI”北美pop-up store的项目预算直接被砍了三分之二。

接到通知的那一天,宋零诺一边能够理解,一边又失落透顶。“适应性时尚”在公司管理层眼中的优先级究竟有多低,是一件她早该彻底明白、却仍然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的残酷事实。

Petro要求宋零诺“be innovative”,充分发挥她的想象力、创造力和潜力。在纽约,没有想象力办不到的事。

纯靠想象力当然是鬼话,最重要的还是人脉和资源。宋零诺需要在短期内找到合适的资源,想出新的办法,用原来三分之一的预算做成她想要做的事。为了在姜阑面前交差,Petro象征性地给宋零诺引荐了一些相关人脉,但也仅限于此,宋零诺必须主动去做更大范围的networking,以此寻找潜在的资源和机会。

两年前,小红书上有粉丝问宋零诺怎么能克服脸皮薄不好意思和大佬说话的毛病,当时宋零诺回复人家说“用力克服”。

现在,宋零诺每天都活在硬着头皮的“用力克服”之中。

三月底,她通过Petro的关系辗转认识了一家总部在新泽西州的专注于适应性时尚领域的非盈利公益基金会FX的校园活动负责人,对方虽然base在纽约,但总在出差,一直没空见宋零诺,只和她在线上视频说了一次话。后来对方大概是被宋零诺锲而不舍的follow-up打动了,终于邀请她参加一场该基金会组织的西部某大学和适应性时尚领域专家的线上小组讨论。

那是宋零诺第一次参加类似活动。

线上讨论的第一个环节是自我介绍。大部分人都开着摄像头,她们每个人在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详细地描述自己的外貌——从肤色、发色、当天的穿着打扮到面貌特征,每个人都不嫌麻烦。一开始宋零诺不甚明白,但她后来突然醒悟:这是为了方便视力障碍的与会者更加清晰地“认识”每个人。想明白这一点的那一刻,宋零诺觉得自己又“旧”又“落后”,这种旧和落后不仅来源于她自身经验的匮乏和认知的受限,也来自于她过去二十五年所处的社会大环境。

文化差异体现于很多细小之处。比如这边的人会在线上会议id的后面标注性别相关的pronoun,宋零诺观察之后有样学样,在自己的id后面也加上“She/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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