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一个字(17)
后排的学生姚菲说对袁一说:“满街的红灯笼,好诡异,像鬼城。”
袁一漫不经心的扬下唇角,随意的说了句,“多好看呀。”
“哪好看了,怪吓人的。”
大巴车停在路边,所有人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相继下了车。
深夜里的山区很冷,望不见尽头的长街上除了他们一队人,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齐淇打了个哆嗦,将外套裹得更紧些,这一刻,她真想给陆成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拿好行李和背包,跟着客栈老板后头,走在青石路上。
“大家小心点,路磕磕绊绊的别摔了。”
“好。”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院子里乌漆抹黑,哪怕是一点能照明的光也没有。
潺潺的流水拍打河底的石头,清脆而空灵,水上架着一座石桥,又窄又陡,清瘦点的女孩子,风一吹,放佛要能栽下去。
走了半分钟,终于有了丝光亮。远远的,几栋破旧的楼直角连成一片,三层,有些复古,感觉随时要倒了,这就是她们接下来要住的地方了。
前头老板领路,领到了房间门口,给了钥匙就走了。
齐淇刚进屋,一头栽进床里,扔下行李堵着路也没力气收拾,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她们算是累趴了。
肖静紧接着跟上来,放好行李坐到床边,大口喘气,歇了不到两分钟,接了个电话,紧接着对齐淇说:“咱们下去吃面吧。”
“我不想去,你去吧。”
肖静跨过行李箱,“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我都快饿瘪了,走吧。”
齐淇歪了下身子,慵懒的哼了两声,“我不饿,不想动。”
肖静愣愣的,还没见过齐淇这种样子,她没想多,“好吧,那我去了。”
“嗯”
咣当——
又恢复安静。
齐淇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睡死过去。
这半天,她好像一直在睡。
*
香樟树客栈
陆成把三宝暂时托给摄影棚的助理小金照顾,紧随大巴来到査济,开了半天车着实有些倦,也没洗漱,倒头睡了三个多小时,半夜惊醒失眠了。
他冲了个澡,贴着床边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抽烟,不久,烟盒空了,天还是不明不暗的烟熏色,他又眯了会。
早晨近六点,街上没什么人,他换了件衣服,戴了个黑框眼镜出了客栈,集市有很多卖民族服饰以及各类装饰品的店铺,陆成进了一家服装店,店主是个中年妇女,脸有些浮肿,眼线没画好,晕开一点沾在下眼皮上,她的鬓发紧贴在皮肤上,额前还有一细缕头发,卷成了一个小卷,油油的,锃亮,虽说看着有些邋遢衣着却打理的一丝不苟,她看有客人进来,笑着迎了上来,“随便看看。”
陆成点了下头,找了顶竹编帽子,宽宽的帽檐,一带上去盖住半张脸,很便宜,十块钱,陆成付了钱,出了店后又进了一家超市,超市不大,东西不多,有些食物包装袋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细灰,陆成看着玻璃柜里的烟,要了两盒南京。
老板是个小个子,皮肤黑黑的,手伸到柜子最里头,勾住两盒烟,夹了出来,脸上挂着笑。
“嘶—我见你怎么这么眼熟呢,以前来过?”
陆成笑笑,“您记性真好,我四年前来过这,总上你这来买烟。”
“我想起来了,摄影师。”
“对。”
“不在意都这么久了,日子过得真快,当时和你一起的还有个女的。”老板竖起手指,“漂亮的呀!”
陆成笑笑。
“追到了吗?”
“她现在是我妻子。”
老板笑的眼眯成一条线,“好啊!好啊!”
“那我先走了。”
“好好好,慢走啊。”
陆成走出去两步,又转回来,“我老婆这次也来了,但她不知道我也在这,要是她来这买东西,麻烦您别跟她说看见我了。”
“好,好。”
买完了东西,陆成去饭店买了份牛肉面,打包带回了客栈,他坐在床框边,几大口吃完了一大碗面,连带面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晨光熹微,人声渐渐多了起来。
陆成坐到窗前,香樟树正好挡着窗,挡着他的身影。
他掏出烟来,两三下利索的撕开透明包装纸,抽出一根烟含到嘴里,打火机“咔”的一声,长长的火苗窜了出来,他敛眉,深吸,轻吐,绵延的烟流了出来,飘出窗。
他抽着烟,眺望着远方云雾里的青山,深吸了一大口,浓烟过肺,格外醒神。
陆成俯眸,看着来往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赶集的,溜达的,采风的……
他静心等待着,等待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从他的窗下走过。
一同当年。
*
☆、Chapter 8
第二天七点半,所有人在客栈门口集合,画室被分成九个小组,每组四人,大多两男两女。吃完了早餐,大家跟着当地导游,兴高采烈的进村了。
他们从土路进,南方潮湿,土地细软,早晨薄雾未散,远山被氤氲的雾气缠绕着,只见山头不见脚,模模糊糊的轮廓,隐约而神秘。
主道上有一条不宽的河,河底距河岸约摸着得有两三米,河水格外清澈,流速快,拍打着岸石,空灵清脆。河底每一粒沙石每一根青藻都看得清清楚楚,水从上游流下,仿佛无穷无尽,河两岸是两道比较窄的石路,崖上长着厚厚的长青草,耷拉着,像女人的头发。石路坑洼不平,路边奇石堆垒,各家的大门相对而开,黑瓦白墙,墙根泛了黄,有种浓浓的岁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