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儿玉(99)
但是等李樯真的出门,她又忍不住走到窗边,看他大步跨出院子的背影。
李樯忙他的,胜玉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在铺子里忙忙碌碌,连燕怀君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还是绣娘过来告诉她,说有人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胜玉才赶紧去找他。
胜玉一边挑帘,一边开玩笑。
“你总算逃出来了。”
结果进门,就看见燕怀君坐在绣娘刚刚坐过的桌边,正翻着几页纸。
胜玉僵了僵,快走几步,又压抑下来,逐步过去,脸上还带着笑。
“今日有空?”
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收起那些纸,假装只是在收拾桌子。
燕怀君却没给她打岔的机会。
“胜玉,这是些什么?”
胜玉深吸一口气。
“一些给绣娘标记的花样罢了。”
燕怀君摇摇头。
“花样可没有这样的。这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按规律出现……倒像是某种密文。”
胜玉脸色彻底僵住。
她本来以为可以掩盖过去,怎么也没想到,被一眼就看了出来。
燕怀君打量着她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胜玉,你该不会,以为没有人能看得懂你的把戏吧?”
胜玉沮丧地叹了口气。
她确实这样以为。
燕怀君提笔,在纸上改了改。
“你这套东西没有人帮你看过吧。只要接触过密文训练的人,很容易就能认出来,即便不知道你这些符号背后表示的含义,但也能推个七七八八。”
这方面,游历过无数地方的燕怀君当然是高手。
胜玉收起沮丧,凑过去看了看他改过的符号,改后的标记虽然还保留着原来的形状,但已经与图纸上的花样融为一体,轻易辨认不出了。
燕怀君搁下笔。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吗?”
胜玉知道燕怀君是在等着她自己坦白。
即便她不说,燕怀君大概最终也能自己找出答案。
“对你,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胜玉抿了抿唇,“我只是怕把你牵扯进来,给你惹麻烦。”
“我不怕。”燕怀君答得很快。
胜玉抬眸看他,看了好一会儿。
好吧。
她关上房门,隔绝外面的声音,跟燕怀君对桌坐了下来。
小声将自己发现的一切简略跟燕怀君说了说。
从太师叫她做事,到她发现前太子和古氏的莫名牵连。
“你知道吗,我现在怀疑当初傅家只是做了前太子的替死鬼。父亲当年确实执掌国库,可是……那可是太子,太子若拿捏权势,又勾通旁人,非要从国库里占好处,父亲如何能发现,又如何能反抗?”
胜玉忍不住激动,连用几个反问。
这个念头,已经在她心里盘旋许久了,而且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燕怀君沉吟。
“你先别急。但你这么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从我在地方上看到的记载来看,十年前几位尚书对国库的掌控权力并没有那么大,而且,十年前的选官制度与现在不同,文才极佳者可配任何官职,而无需考校其它才能,这就导致有些事情,即便是尚书也弄不清楚,更无法控制。”
这是一个长期的弊端,在近几年已经有所改善。
可是这个改善的背后,是不是有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胜玉眉心皱紧,有几分痛苦。
她印象中,父亲是一个文才沛然的美男子,但对于生活琐事,却是十分懵懂,连换季更衣都需要母亲在旁时时提醒。
仔细想来,父亲根本就没有算数之才,怎能掌管国库?
若是有心人将他架到了那个位置,看准他的弱点糊弄他,最后将脏水泼在他身上,也不是没可能。
胜玉嘴唇内侧咬得几乎出血。
“国库亏空,父亲失职,理应承受失职之罪。可是父亲绝不会贪污,更不会草菅人命!傅家,何至于此……”
提起当年的事,燕怀君流露出的痛苦几乎不比胜玉少几分。
若是没有那桩桩件件,他与胜玉,也不会是今天的模样。
两人出神之际。
胜玉嘶哑出声,勉强转移话题。
“你今日总算得闲了。有你说说这些,我心里也好受点。”
燕怀君勉强轻松一笑。
“是啊,城里似乎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戒备森严,我借机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全赶回去了,才得以松一口气,来看看你。”
“大人物?”
胜玉一愣。
什么大人物,会不会是……前太子?
胜玉心里一跳。
她前不久看了那封家书,是写给前太子妃的,会不会,是古氏约太子前来密聊?
胜玉猛地站起来,抓着燕怀君问。
“你知道是谁吗?他现在在哪里?”
燕怀君一愣。
“这……我不知道。”
胜玉焦急咬唇。
看她急得难受,燕怀君忍不住说:“不过最森严之处,是郡守府。”
胜玉几乎没犹豫多久,就拉着燕怀君出门。
燕怀君说得没错,郡守府果然与平时不同,处处严查。
但胜玉是熟面孔,还有不少人隐约知道胜玉与郡守关系不清不楚,根本没多盘问。
不过胜玉不想给李樯惹麻烦,尽量走的没人知道的偏僻小路,想找到李樯再跟他细说。
刚接近一扇窗下,就隐约听见飘来的熟悉声音。
这四周一个人也没有,都已经被清干净了,若不是胜玉带着燕怀君从湖中一处小桥过来,根本不会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