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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黄雀行(159)+番外

作者: 猫教授 阅读记录

没养过,真没养过这样的孩子。

云无渡出了口气:“自己洗自己的,我……给你看看手相。”

小孩子的手掌心摸起来有一处糙糙的凸起,云无渡垂眸,盯着那处凸起,轻轻揉搓着。

小乞丐一边倒抽气,一边往下蹲。

云无渡伸手揪着他的发团:“起来,不许沾水。”

手相没什么好看的,云无渡在稷山没学过这方面,这点应天欢最在行,他与女子攀谈时,最经常用这招,往往手到擒来,但是结果并不准确。

配小乞丐磨蹭了一会儿,云无渡还有事情,起身准备离开,小乞丐腾地一下子站起来,云无渡头也不回:“洗完就出来。”

哭吧,哭我也不会再留下来的。

一个花招用两次就没意思了。

云无渡走到门口时,鬼使神差回过头。

小孩扒着澡盆子的边缘,黑眼珠子被热汽蒸得雾蒙蒙的。

迎着小孩可怜巴巴的眼睛,云无渡难得生出了一点愧疚之情,补充道:

“我出去……买点吃的。”

-

出了厢房,大堂的景象尽收眼底,这间客栈气氛平和,虽然住客食客颇多,却安静祥和,就连呦呵的小二声音都压得刚刚好,脆亮又不至于嘈杂。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唱曲的声音。

“眼熟。”

云无渡敲了敲掌柜桌,夷山剑“啪”地搁在柜台上,眯着眼吐出两个字。

两个要进店的路人一见他这架势,忙不迭又走出去。

算账的白胡子掌柜抬起头,但神情纹丝不动,旁边写菜单子的年轻人头也不抬,刀剑什么的,习以为常。

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客官,有什么事情吗?”

云无渡盯着他:“像一个故人。”

不是云无渡胡扯,他进店时匆忙,粗略一瞥,就觉得这个算账老头眼熟得很,

具体说不上来哪里熟悉,若不是他噼里啪啦打算珠发出了声音,云无渡甚至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一个普通凡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水平。

“呵呵,客官说笑了,奴才也不是宫里的太监,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云无渡眉头一扬,他当然记得,这是玉无影身边那个“鹤伯”。

也是在稷山镇开客栈的那个“鹤伯”。

怎么在稷山开客栈,来白云县了也开客栈?

但云无渡口中的眼熟不止指这个。

鹤伯见他神情依旧冷漠,笑笑,放下手中的算盘,引着云无渡拐进掌柜旁边的小内室,有小二进来奉茶。

两人相对而坐,唯有热汽袅袅蒸腾。

“云公子敏锐。奴才曾是长公主身边的养鹤奴。”鹤伯说起前程往事,眉眼间满是唏嘘,“稷山法宝众多,有澄心镜如此神器,上下几千年的事情都瞒不过诸位道君的眼睛,奴才佩服。”

不止。

云无渡心里仍然裹着一团解不开说不清的疑云,但一时之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针对玉无影质问:

“鹤伯不在宫里主持事宜,怎么有空来发展副业?”

鹤伯呵呵笑了两声:“隔壁青冢村要修雕像,老朽我正巧擅长。”

云无渡心道怪不得,怪不得青冢村“漳河像”如此栩栩如生,敢情是出自“故人”之手。

两人忽然落入沉默中,云无渡焦躁地敲了敲桌子,鹤伯添了茶水:“云公子可是挂心陛下?陛下有夫如此,真是老天保佑,还请公子放心,陛下身子康健,得天独厚,深受百姓爱戴。”

云无渡嘲讽地看他一眼:“我听外头说,皇帝都快病死了。”

他的话听起来尖酸刻薄,语速却有些偏快:“你不在他身边,也不怕他哪天走火入魔,爆体身亡吗?”

鹤伯慢条斯理喝茶:“陛下念旧,偶尔兴致上来,总是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可真是……辛苦呢。”最后三个字被他压在嗓子底,像是叹息,又是像是遗憾。

云无渡俯身,压在茶案上,逼视着鹤伯:“你知道他经脉沉碍,吐血不止吗?”

“陛下素来有这个毛病。”鹤伯痛心道,“倒也不碍事。”

云无渡咬紧了后槽牙,目光锐利地扫射鹤伯的神情,试图从中看出微妙的情绪。

鹤伯稳如泰山,语气又感激又感动:“云公子,有您关心陛下真是太好了,您真是和陛下天生一对。一个先天道君,遇上另一个先天道君,唉,幸好破镜可以重圆,人死可以复生。”

云无渡目光一动。

破镜重圆,人死复生。

鹤伯笑眯眯的,眼神中毫不遮掩地表达:我很看好你们哦。

云无渡打断他:“你为什么不担心他?”

鹤伯眸光闪烁,云无渡逼问:“你养他救他教他,为什么你不担心他快要病死了?”

鹤伯放下茶盏,缓缓开口道:“这就是奴才斗胆前来的原因。”

“陛下性子犟,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奴才是担心他的身体,可奴才没办法救他。”鹤伯叹气,肩膀佝偻下来。

原先神气优雅的老者,一瞬间变成了家里炕上,为不肖子孙操碎心的长辈。

“访遍名山神医,只有一个救命方子,就是需要七味药,我现在取到了其中……”

他掰着手指,七根手指被他一根一根掰下来,只剩下两根手指。

鹤伯把手指送到他面前:“还欠两味药材。”

“什么药?”云无渡警惕起来。

什么珍惜昂贵的药材,连如今天下第一大宗派的源光宗都找不到。

鹤伯:“这些药材存在于传说中的木山。”

云无渡一顿:“还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