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想你(78)
也曾好似是这样的无人夜晚,她绷紧了所有的力气从江宅失魂落魄的出逃,她用全部的不甘心,倔强的背离身后所有的指责和谩骂,在寒冬里捂着被打的红肿无比的侧脸,一步步的朝前茫然无措的奔跑着。
没有江肆。
独自前行。
时至今日,桑枝突然觉得没什么不同,但以为不同的是,多了个从天而降的陈燃。
回顾过去,不曾有江肆,又或者从来都不是江肆。
都是她拼尽全力的背负着所有的努力活着。
她在无数个无人问津的暗淡夜色里,独自舔舐着被中伤、以至于溃烂伤口。像是如今一般的,仿若落水狗一样的仓促逃窜,连一句辩解都不能为自己声张的,被迫咽下所有的争议骂名。
和现在不同的是,曾经被江肆缺席无数次的错差,都被她咬着牙呜咽着的悉数落下。
桑枝一时间有些晃神,望着前方高挑的身影,似是渐渐同记忆中十八岁的少年重合又分离。
来人是陈燃,不是江肆。
从来都不是他。
似是察觉到桑枝的死气沉沉,陈燃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子,
冲着她远远的招手。
“走啊!”
他向她大喊,“一会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桑枝怔了下,反倒是陈燃见她回过神来,他好心情的咧嘴笑道,“骗你的!”
灯光下,他的笑容很温暖,仿若灿阳般的在她面前晃啊晃。
桑枝裹紧了外套,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第77章 情
此时深夜。
当最后一班的二路公交汽车匀速缓慢的朝着前路驰行,车身穿梭于飘雪的冬夜留下轮子碾压过的一道痕迹。
车上人少空位多,周遭簌簌的透着风,未开灯的车厢内黑压压的席卷着一股子骇人的冷意。
司机有些耷拉着眼皮子,路遇红灯,他停下来狠掐了自己一把,又将一旁的收音机的音量调大了些。
一时间,嘈杂的收音机里飘出相互捧哏的热闹声充斥车厢,人却都清醒了几分。
桑枝打了个哈欠,坐在透风的角落里,这会儿冻得鼻尖有些发凉。
她吸了吸鼻子,将挡人视线的雷锋帽抱在怀中视作取暖,又因为冷,整个人缩在位子上蜷着腿。
自她离开江宅后偶遇陈燃,她这会儿已经在公交车上晃悠悠的飘荡了两个多小时。
前路漫漫,依然未到。
此刻望着空荡街边两侧,早已经入夜熄了灯火的各个无人店铺,桑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犯蠢。
她平日里向来同陈燃往来交情不算深,她竟然真的误信了一贯对她满嘴跑火车,说话办事没个正行的陈大少爷。
她先前以为陈燃只是一时间的逗弄说笑,没想到对方是真的没开车,带着她一路狂奔着冬夜无人的街头,脚下踩着厚重积雪,吱呀呀的去追赶着差点一路开走的公交车。
甚至是在她一脸茫然的时候,被他强制性的拽到车上,陈燃一面投币,一面眼观六路的指点着她去找个还算避
风的位置坐下。
待陈燃落下最后一枚硬币,他言辞凿凿,“桑妹妹,这可是今夜最后一班车,要不是我提前计算好了时间,咱们两个可真要错过了。”
他嘴上说着,因为跑了半天还不忘找个空位置坐下来,喘了几声粗气,待呼吸匀称了些,继续对着有些发懵的桑枝振振有词着。
“桑妹妹,咱俩刚才若是真的错过了,以我的经验,等下还要继续趟雪走上个个把小时,等到家天都要亮了,实在是不划算,跑几步也挺好的。”
桑枝知道,恰逢深夜大雪,他们走得远了也不一定能遇见出租车。
只是这堪比校园体测般令人难捱的长跑,属实是让她一时间有些太阳穴发胀,连胸腔内的那颗心脏此时也跳跃的欢快,整个人昏沉沉的有些缺氧。
这都是长期不运动的后果。
桑枝饿的胃有些难受,她没看手机,只是约摸着前后的时间,估算着到家也要凌晨时分。
她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一旁端坐着的陈燃,心下却突然萌生了一些幽怨。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些有钱人都是些什么爱好,尤其是江家老宅,为什么硬要将家安置在出行不便利的城市周围,明明市中心也有着不错的楼盘。
她揣测不出有钱人的喜好,更理解不了他们所谓的风雅。只觉得倘若有一天不幸破产了,岂不是要拖上行李费时费力的走上一天?
就连搬家费都比别人多出好几倍,实在是不
划算。
但她念头一转,眼前似是闪过江肆那张脸,突然又彻底醒悟。
也是,有钱人是不会轻易破产的。
最起码像她父亲桑延那样子的祸害,至今仍然装腔作势的在上流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近来隐隐有些要身价继续倍涨的趋势。
她先前偶然听江肆不客气的提及几句,也曾在网上不经意间的看到有关桑家的各路新闻。
她出国的这些年,桑家可谓是拜别了丧门星,几乎是运势大好的一路扶摇直上。
只是可惜,她那个早死的妈向来没有好命享清福。
而她这个桑家不入流的不孝女,在桑家讨人嫌,又在江肆那受了几番窝囊气,当下还要在寒冬腊月里继续挨冻受饿。
哪里有半点桑家千金大小姐的气势?
说难听点,她也就是个挂牌千金。
在父亲桑延的眼底心中,她都不如桑家外聘的保姆,令人觉得亲近可靠有用。
她当下这幅倒霉德行,若是被桑家人知道,估计又要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不自量力,不要脸,活该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