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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13)

作者:虚度白昼 阅读记录

还是因为那张粉妆玉琢的脸,扶桑深得三皇子喜爱,他甚至想把扶桑要走,柳长春自然不会同意。三皇子待扶桑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和他分享。而扶桑才刚入宫不久,尊卑意识还很模糊,他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三皇子,把三皇子当作了自己的好朋友。这份逾越了身份地位的“友谊”持续了半年多,直到太子的出现。

那时太子也才八岁,太后对这位嫡长孙尚有几分真心。

太子发风热,反反覆覆总不好,太后便将太子接来仁寿宫,悉心照料。

在那个莺啼蝉咏的盛夏,扶桑初识太子,为之后种种埋下了种子。

太子在仁寿宫养病那一个多月,扶桑按照柳长春的吩咐,从早到晚陪伴着他,想尽各种办法逗他开心,一心扑在太子身上,暂时将三皇子抛诸脑后。

三皇子因此对扶桑心生不满,而如他这般在泼天富贵里长大的人,是绝不会忍气吞声的。

在某个雨后初晴的午后,太后和珍贵妃相携游静园,三皇子趁着无人注意,将扶桑推入了荷花池。

第11章

扶桑在溺水的窒息感中惊醒过来。

哪怕已过去十年之久,哪怕只是在睡梦中回溯,那种垂死挣扎的恐惧与绝望却依旧鲜明如昨,令扶桑毛骨悚然,冷汗涔涔。

靠在床头缓了片刻,扶桑起床穿衣,打开门,见对面的东厢房亮着灯,便知道自己醒得正是时候。

照例先去给爹娘请安,卧房中却只有柳长春,他坐在妆台前,金水正为他梳头。

“爹,”扶桑嗓子哑哑的,“娘呢?”

“今日朝会,”柳长春闭目养神,“你娘寅时便往乾清宫去了。”

本朝朝纲,春秋五日一朝,夏冬十日一朝。

每逢上朝的日子,袁雪致便要比平时早起半个时辰,谁让她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得用人,是乾清宫的管事姑姑呢。

“金水,把梳子给我罢。”扶桑道,“我要沐浴,劳烦你去帮我准备热水。”

“怎么大清早的沐浴?”柳长春睁眼,“你本就羸弱,着凉了怎么办?”

扶桑从金水手中接过桃木梳,边为柳长春梳头边道:“昨晚做了噩梦,惊出一身冷汗,黏腻腻的不舒服。”

他说的是实话,但还有一层说不出口的缘故。

经过昨日,他已不再是那个百无一用的小太监,他现在是凭本事服侍过太子、半只脚踏入医士行列的小太监了。在范鸿儒回来之前,太子随时都有可能需要他,所以他必须时刻让自己保持洁净,才能在被传唤时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太子面前。

“梦见什么了?”柳长春随口问。

“娘说过,早不说梦,晚不梳头。”扶桑一本正经,“不吉利的。”

柳长春笑着点头:“你娘说得对。”

稍默了默,扶桑忍不住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道:“爹,我昨天去东宫为太子殿下按摩了。”

昨晚柳长春和袁雪致回来时扶桑已睡下了,便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柳长春闻言微愣,正色道:“谁让你去的?”

“我师父。”扶桑喜滋滋道,“许是怕我自骄自傲,师父以前很少夸我,但他昨天说,我的按摩技术不比范院判差……”

他慢条斯理地将事情经过说给柳长春听,关于韩君沛的事只字未提——棠时哥哥叮嘱过他,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而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太子全程没作声,但他既没说不好,那应当是还算满意罢?”扶桑从镜中窥视柳长春的神色,有些突兀地敞开心扉,“爹,虽然我不像棠时哥哥那么聪明,但勤能补拙,只要我发奋努力,也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给你和娘长脸。”

这番话令柳长春百感交集,含笑慨叹:“我们扶桑长大了。”

门帘外,柳棠时静静伫立,眉目清疏。

他稍事等待,才掀帘入内,向柳长春请过安,便先走一步——因为武安侯世子之死,东宫可预见地要忙起来,提早过去总是没错的。

等柳长春也走了,扶桑回房沐浴。

他也不能耽搁太久,速速洗完擦干,穿戴整齐,去饭厅吃早饭,只吃了半饱就着急要走。银水怕他抗不到晌午就肚饿,用桐油纸包了两个今早新蒸的水晶包,塞进他的书袋里。

即使冒着迟到的风险,扶桑还是绕了远路,从清宁宫门口经过,虽然和往常一样只是和那堵琉璃照壁匆匆打了个照面,但心里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窃窃满足。

走到昨晚蹲墙角的那个十字路口时,扶桑往东拐,刚走两步,猛地煞住脚。

弥漫着薄雾的宫道上,站着个靛衣男子,他背着双手,好整以暇地停驻在路中央,俨然一副守株待兔的姿态。

扶桑轻怔,旋即做出反应,躬身拜道:“奴婢参见信王殿下。”

三皇子澹台训知目不转睛地盯着咫尺之外的人,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道:“真巧。”

扶桑心里嘀咕,是挺巧的,昨晚才梦见,今早就狭路相逢了。

澹台训知举步走到扶桑跟前,发号施令:“抬起头来。”

扶桑挺腰抬头,却垂着眼帘,不愿直视他。

澹台训知热切的目光在那张看了十年也没看厌的美好面庞上逡巡片晌,道:“有日子没见了,你怕是已经把我忘了吧?”

扶桑恭顺道:“奴婢不敢。”

澹台训知和扶桑虽是同岁,但他比扶桑大四个月。

今年六月,年满十五周岁的澹台训知被册为信王,搬出皇宫,住进了信王府,成为第二个开牙建府的皇子。打那以后,扶桑就甚少在宫里遇见他,回想起来,上次见到他还是大半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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