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186)
扶桑仍是不放心:“要不我还是帮你按按罢?”
“不用。”说着,澹台折玉和他拉开少许距离,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扶桑眨眨眼,也学他明知故问:“什么事?”
澹台折玉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忘了就算了。”
“没忘没忘,”扶桑起身下床,“等我一下。”
须臾之后,扶桑回到床上,一只手背在身后。
澹台折玉坐起身来,两个人面对面,一个期待,一个赧然,扶桑道:“先说好,我准备的这样东西既不贵重也不特别,你不许失望。”
“好,就算失望,我也会努力不让你看出我在失望。”
“那我不给你了。”
扶桑作势要走,澹台折玉急忙伸手拉住他:“快给我罢,别吊着我了。”
扶桑扭捏了下,才把背在身后那只手挪到前面来,递给澹台折玉一样东西:“喏。”
澹台折玉接过去,展开,是一方素帕,上面绣着两枝扶桑花,花上落着两只蝴蝶,旁侧还有两行蝇头小字,他眼神不好,帐内又昏暗,凑到眼前才看得清——
如花似叶,岁岁年年,共占春风。①
扶桑道:“我跟着翠微学了半年的刺绣,可惜我实在没什么天分,这已是我绣得最像样的一块帕子了,你、你将就用罢。”
怕他失望,扶桑紧接着又道:“其实我还准备一份礼物,只是现在不方便给你,等到了鹿台山,只剩我们两个的时候,我再给你。”
澹台折玉珍而重之地将帕子折好,递给扶桑,道:“帮我收起来,我怕玄冥把它挠坏了。”
扶桑接过来,忐忑地问:“你喜欢吗?”
澹台折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这是我这辈子收过的最喜欢的生辰礼。”
第121章
扶桑通常都会睡到自然醒, 今儿个却是被澹台折玉叫醒的。他将眼睛眯开一条细缝,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清,迷迷糊糊地问:“你要喝茶吗?”
“喝什么茶, ”澹台折玉道, “该起床了。”
扶桑扭头往帐子外面看,看不到一丝光亮, 不禁茫然道:“起床?天都还没亮呢。”
“已经五更天了, ”澹台折玉道,“马上就亮了。”
五更天,也就是寅时,哪怕从前在宫里扶桑也都是卯时才起,而现在他都是辰时才起。
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睡惯了懒觉,突然让他起个大早, 实在是起不来。他翻到澹台折玉身上,手脚并用地抱住他, 无意识地撒娇:“还早呢, 再睡会儿嘛……”
晨起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澹台折玉哪经得住他这样厮磨, 却又不舍得将他推开,只能一边隐忍一边哄劝:“朝雾和流岚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你要让她们等到什么时候?”
扶桑性子柔善,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听他这么一说,纵使再不想起, 也只能哼哼唧唧地起来了。
穿衣洗漱完,都云谏不请自来, 扶桑只当没看见他,不理不睬地走出卧房,帮着朝雾和流岚摆早饭。
起得太早,扶桑和澹台折玉都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放筷了。
天蒙蒙亮时,李管事带着几个小厮过来,那几箱行李如何抬进来的,还如何抬出去。
这厢正忙着,都云谏又来了,带着柳翠微来辞别,扶桑拉着柳翠微去了后院,单独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想说的早就在近日的相处中说过了,只能说些保重身体之类的老生常谈,两个人都努力保持微笑,不想留在彼此记忆中的最后印象是一张哭丧的脸。
“其实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扶桑边说边探手入怀,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封信,信封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写,“我原本打算等到了鹿台山,彻底安稳下来,再给爹娘写信,可又怕届时会有诸多不便,便提前写好了,想麻烦你帮我捎回京城去。”
柳翠微接过信封,觉得有些份量,不由笑问:“你写了几页纸?”
“十来页,”扶桑道,“我有许多话想对爹娘说。”
离别之情混杂着思念之情,他蓦地有些绷不住,眼圈泛红。
柳翠微道:“我若是生孩子死在半路上怎么办?”
一句话就将扶桑的眼泪吓了回去:“呸呸呸!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柳翠微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旋即又郑重其事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信送到。”
扶桑道:“地址我夹在信封里了,收信的人是我师父赵行检,你把信交给他,他自会转交给我爹娘。”
柳翠微嘴上说好,心里却在想,等到了京城,她定要想方设法,把这封信亲手交给扶桑的爹娘。
她对扶桑早已知根知底,她知道扶桑他爹是太后跟前的总管太监,他娘是皇上跟前的掌事姑姑,虽是奴婢,却都是有头有脸的奴婢,没几个人敢轻易得罪——若非爹娘能耐强干,扶桑又怎么可能养成这副烂漫无邪、不谙世事的性子?
更惹人嫉妒的是,扶桑离了爹娘之后,又有太子将他当宝贝似的宠着护着,就连都云谏那样有权有势的男人,即使对他垂涎三尺也不敢轻易染指。
她是小姐身子丫鬟命,而扶桑则全然相反。若能通过这封书信让她和扶桑的爹娘搭上关系,对她有利无弊,也不枉和扶桑相交一场。
柳翠微把信收进怀里,笑吟吟道:“等我在京城安顿下来,也会给你来信的,以后咱们就鸿雁传书,别断了这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