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45)
扶桑早忘了他说过些什么,因为他的话一点都不重要。
扶桑无动于衷的样子令澹台训知再次戾气暗生,这回他没有压抑自己,猛地抓住扶桑的手,恨声道:“柳扶桑,是不是要我剖腹剜心,你才肯相信我说的话?”
扶桑吃痛,却没做无用的挣扎,他冷静地直视着澹台训知的眼,明明是生得很好看的一双眼,眼里却总是充斥着凶横、阴鸷、狠厉……以及一些暧昧不明的东西,扶桑猜测是“慾望”,那种伴随着危险的、野蛮的、源自肉躰的“慾望”……他唯独感受不到“喜欢”,抑或澹台训知所谓的“喜欢”,和他认为的“喜欢”,其实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物事。
“我相信过你,也曾真心待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扶桑平心静气,毫无怨怼,“你把我推进荷花池里,还拒不承认,说是我自己掉进去的。要不是我爹下水救我,我在五岁那年就淹死了。信王殿下,这样的你,教我如何敢信?”
“我十年前就跟你解释过许多次了,”澹台训知又气又急,“我当时只是想吓吓你,并不是真的想杀你,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你确实吓到我了,”扶桑轻轻勾起唇角,“我至今都怕水,单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水边,心里都惴惴不安,你一来,我就更害怕了,如果你现在把我推进水里,那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好,既然你耿耿于怀,那我今日就偿还给你!”
扶桑还没反应过来此话何意,只见澹台训知陡然站起,踩着美人靠纵身一跳,便越过栏杆,“噗通”一声坠入池中。
扶桑惊呆了,脑海嗡嗡作响。
他双手扒着栏杆,紧盯着下方翻腾的水面,等着澹台训知浮上来,然而波澜渐渐平复,依旧不见澹台训知露头,扶桑终于慌了——不管他有多讨厌这个人,都无法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澹台训知!”扶桑大声喊,“澹台训知!”
他想喊救命,可是这里离岸边八丈远,声音根本传不过去,即便传过去了也不会有人听见。
他又不会游泳,就算跳下去也是白搭一条命,他只能一遍遍呼喊:“澹台训知!澹台训知!澹台——”
伴随着四溅的水花,澹台训知破水而出,半截身子露出水面。他抹把脸,仰头看着扶桑,喊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扶桑扭头就走。
“柳扶桑!”澹台训知怒吼,“你站住!”
扶桑置若罔闻,快步走下阶梯,随即跑了起来。
可他终究逃不出澹台训知的掌心,他被抓住,被扯进湿淋淋的怀抱里,被牢牢地禁锢。
“放开我!”扶桑拼命挣扎,“你这个疯子!”
“没错,我是个疯子,”澹台训知咬牙切齿,“我是为你而疯的!”
扶桑再一次被澹台训知堵住嘴唇,他将他压在廊柱上,像疯狗一样噬咬他,好像要将他拆吞入腹。
扶桑痛得不停流泪,唇齿间弥漫着血腥味,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被另一根舌头不停翻搅,他发狠地咬下去,澹台训知闷哼一声,更紧地压住他,几乎要将他的肋骨压断。
扶桑几近窒息,不得不松口,澹台训知的舌头从他口中退了出去,脸贴着他的脸,附在他耳边哑声道:“你越咬我,我就越兴奋,感觉到了吗?”
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衣,扶桑也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了。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澹台训知湿漉漉的脸,带着哭腔道:“说不定有双眼睛正在岸上窥视我们,你在这里对我做的事很快就会传到珍贵妃的耳朵里。澹台训知,你才刚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为什么总是说一套做一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澹台训知用指腹抹去他唇上沾染的血迹,“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动你一根头发。”
“你压得我好疼,”扶桑推他,“你先起来……”
扶桑大病初愈,澹台训知不想将寒气传给他,便配合着扶桑的动作,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扶桑看着他浑身湿答答的狼狈模样,柔声劝道:“你不是还要送大公主出嫁么,若是病了就不好了,赶紧去换身衣裳罢。”
冬天的池水不是一般的冷,就算澹台训知身强体壮,也有些受不住,而且这个节骨眼上他确实病不得。
太子被废,储君之位空了出来,哪怕他爹不疼娘不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也想倾尽全力争上一争,否则枉生帝王家。父皇好不容易委他以重任,他绝不能让父皇失望。
澹台训知伸手碰了碰扶桑红润的脸,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面孔,道:“春暖花开时,我便回来了。扶桑,乖乖等着我。”
扶桑点点头,顿了顿,又违心地补了一句:“祝你一路平安。”
虽然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客套话,却令澹台训知欣喜不已,他抬脚靠近扶桑,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下,沉声道:“扶桑,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一定,一定会得到你。”
扶桑垂眸不语。
澹台训知恋恋不舍地凝视他片刻,转身大步离开,没走多远又驻足回头,轻笑道:“等我从西笛回来,带你去见一个人,到时候你肯定会非常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