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是沈知临，现在是纪青寒。

永远都不会是他。

钟起卓冷静地擦着身上的果汁，手却不自觉发抖。

为什么总是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去惹颜意弦生气，克制不住口不择言，明明来之前他是想要给颜意弦留下好印象，却还是情绪失控了。

颜意弦对他的复杂的心理一无所知，对他是不是真的爱喝西瓜汁也并不在意，开口时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几年了，你还是那么幼稚。”

也还是那么惹人嫌恶。

后半句话颜意弦体面地没有说出口，钟起卓却听明白了。

“对不起。”他扯出一个笑容，艰难开口，补救般想说些什么，却看见颜意弦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后。

“颜颜。”

低沉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颜意弦精致的眉眼瞬间如冰雪消融，钟起卓的手伸到一半，维持着准备开口的姿势，看着颜意弦掠过自己走向身后的男人，带起一阵微风。

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钟起卓转身，看见颜意弦和纪青寒挨得很近，几乎是抱在一起。

纪青寒看起来就和无数担心妻子的丈夫一样，上下观察颜意弦身上有没有受伤，关心的话一句接一句。

他刚刚听颜意弦的话一直远远看着没有走近，哪怕看见钟起卓主动凑近也忍住了没有上前，却没想到下一秒颜意弦直接夺过酒杯泼了钟起卓一头。

纪青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急如焚，立刻赶上前，生怕颜意弦受欺负。

“纪青寒，我口渴了。”颜意弦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明亮而魅惑，语气很平静，却无端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给。”纪青寒变戏法一样从身旁拿过一杯果汁递给他，语气宠溺：“我就知道你会口渴。”

颜意弦接过果汁，笑得眉眼弯弯，明媚漂亮，让人情不自禁坠溺进去。

可钟起卓分明看见，在颜意弦低头喝果汁的瞬间，纪青寒的眼神变得极其危险，其中暗含的占有欲浓烈得让人心惊。

直到离开，颜意弦都没再回头看过钟起卓。

没过多久周围又来了很多人，恭维的，攀关系的，谈合作的。

钟起卓始终盯着颜意弦离开的方向，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

隔了许多年，他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当年让颜意弦露出好看笑容的从来不是西瓜汁，而是给他买西瓜汁的沈知临。

……

坐上车，颜意弦笑盈盈的面容瞬间恢复了冷淡。

恩爱是演给别人看的。

尽管心里十分清楚这个事实，纪青寒还是没忍住心口一痛。

一路上依然是纪青寒绞尽脑汁找着话题，颜意弦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偶尔才回复一两句。

晚上，纪青寒在书房听见楼下传来动静，以为只是颜意弦在客厅看电视，也没多想。

直到他走下楼，才看见客厅的酒柜里空了一大块。

是谁拿的不言而喻。

他急匆匆去敲颜意弦的卧室门，门一开，混合着酒香的馥郁香气扑鼻而来。

颜意弦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脸颊上染着桃花一般的红，发丝柔软蓬松地垂在脸侧。

这么轻飘飘看过来时美眸都含着水光，眼尾泛红，高挺的鼻尖带着一层薄汗，微微泛起光泽，唇瓣娇艳欲滴

“……你喝酒了？”纪青寒看痴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哑的吓人。

但颜意弦却并不在意，转身走回房间：“进来吧。”

声音婉转动听，娇媚的尾音更是把人撩拨的心里酥酥麻麻。

纪青寒走进房间，看见靠窗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空酒瓶。

他见过很多喝醉的人，一次性喝那么多酒要么是因为太高兴，要么是因为太伤心，但总之都是因为情绪波动大，一般这种时候喝完的酒瓶也总是东倒西歪。

但颜意弦不同，他把空酒瓶摆放得很整齐，旁边放着的酒杯也只倒了半杯。

灯光是昏暗的暖黄色，窗帘被拉到两边，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

不像是借酒消愁，倒像是对月自酌。

颜意弦坐在椅子上，又喝了一口酒，仰头时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

酒液火辣，颜意弦放下酒杯时眼眶都红了，他的长相本就浓艳，此刻换上了一件火红色棉质纱衣，更是显得性感至极，分外妖艳。

纪青寒满心担忧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斟酌了好久，最后还是只能问：“是不是今天那个人说了什么？”

他的眼底暗沉，已经想好了怎么帮颜意弦报复回去，同时心底也在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颜意弦的情绪不对劲。

可颜意弦的表现确实和平时毫无区别，一直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颜意弦没有理他，依然一口一口喝着酒。

纪青寒没忍住，上前想阻止他：“别喝了，再喝你胃会受不了的。”

颜意弦挥开他，整张脸都红透了，眼底水光潋滟，漂亮得惊心动魄。

推搡间纪青寒心急之下用了点力，把酒杯抢了过来：“别喝了！再喝你就要去医院洗胃了。”

随后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够好，又立刻缓和下来，蹲下身看着颜意弦，语气恳切：“喝太多真的不行，你气不过的话骂我打我吧，别把情绪憋在心里。”

颜意弦的动作顿住，一双桃花眼朦胧，似醉非醉，看了他一会，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墙上时钟里秒针一圈一圈旋转，分针和时针重叠时发出“嗒”的一声。

颜意弦的睫毛湿润，眼角都渗出了泪花，开口时声音都带笑：“纪青寒，零点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