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uher[GB](8)
再简略几句的夸奖都好,他喜欢贺易暄夸他。
可惜贺易暄今天要加班。
舒泉盯着手机屏幕裏的哭哭表情,心情也随之沉了下去,刚刚的雀跃与欣喜消失了个大半,对于自己毛头小子般的苦恼重新占了上风。
他机械地坐上公交车,任窗户缝隙吹来的晚风破开逐渐拥挤的车厢,自虐一般给自己洗脑。
他比贺易暄大了整十岁,他是贺易暄的老师,他是拥有理性思维的成年人。
他身上背着一条命,他永远和贺易暄不一样。
不一样。
舒泉本来想说配不上,想了半天两人本就不该配对,又木讷改了个说辞。
于是贺易暄打开门,她的舒老师又沮丧了。
大家都说爱人如养花,可她的小花总是蔫蔫的。
她自认给了足够多的爱,只是可怜的舒泉吸收能力太差了些。
“舒老师,发生什麽了吗?”
舒泉什麽都不想说了。
他想自己再纠结纠结,独自解决了这件事。
贺易暄一副看穿了他的表情,从冰箱裏拿出两瓶养乐多与舒泉碰杯,坐到他身边语气就像是问今天团团猫粮吃了多少一般轻轻松松。
“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永远相信舒老师。”
“···为什麽?”
舒泉一个人沉默着进行了太久的心理斗争,现在猛地张嘴声音都无比嘶哑。
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
或者是当时千夫所指无人问津的他,太想等一个答案了。
“因为您是舒泉。”
贺易暄言简意赅,斜眼悄悄打量着舒泉的反应来思考要不要解释更多。
“您作为舒泉存在的本身,就值得被相信。”
那为什麽当初没有人相信他呢。
舒泉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破布,被无形的手紧抓着在墨水池边反複试探。
他想了很多又什麽都没问,装作释怀轻松的样子呼出气,把KTV裏的事跟贺易暄简单讲了讲。
“那太好了!”
贺易暄看上去比他高兴得多,那份发自心底的喜悦与满足很快也感染到了舒泉,他本就有点倾斜的天平这下更是多歪了六七分。
“这简直就是上天特地带给您的学生不是麽?”
贺易暄后靠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与舒泉下意识微微佝偻的背形成了鲜明对比,不知怎麽的舒泉福至心灵,一句太过唐突暧昧的话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他不是。”
贺易暄以为舒泉要放弃所以她被反驳了,打算一鼓作气再逼他一把。
谁知道舒泉的脸越来越涨红,她甚至都有点不懂舒泉突然澎湃的情绪和逐渐局促的肢体动作究竟都来自哪裏。
“他不是上天带给我的学生。”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要说什麽,舒泉却自私地不想半路把话收回。
随便贺易暄怎麽去想,他突然如此渴望一次不顾一切的自我意识放逐。
“易暄是。”
☆
“我很荣幸。”
贺易暄上半身都坐直了。
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回了这四个字。
她当然高兴舒泉会有勇气对她这样说,但舒泉的教师道德意识太过于高,饶是她也不能就凭这句话有万全把握戳破一切。
找到舒泉她急匆匆规划好一切赶过去的时候都没经历的头脑风暴,刚刚却姗姗来迟风暴了个彻底。
而舒泉也在那边洩了气。
这话回的很体面,可他就是多少有点不得劲。
如果问他回答什麽比较好他也不清楚,但他想、总比这四个字、更热烈更磅礴一些吧?
舒泉好不容易头脑发热一次有的沖动,又这样被生生止住了。
他诺诺地闭了嘴,翻翻手机日历继续往下跟贺易暄说他的时间安排。
贺易暄却在这时候阻止了他:“让他来咱们家补课吧?”
舒泉下意识就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不断被人找到的记忆实在太可怕,于其本心来说他不希望这世界上能再多任何一个人知道贺易暄住在哪儿。
贺易暄很坚持这件事,她几乎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这麽好一个舒老师,总得我自己看着才放心呀。”
舒泉的耳朵红了。
他有点难过地想他完蛋了他对贺易暄的肯定没有一点抵抗力。
于是以前说一不二的舒老师很快倒戈,跟任恺行加上了好友详细谈了谈,当即便踌躇满志地表示要做一套讲义出来。
“您去书房用我电脑做?”
贺易暄看到这个恢複了些士气的舒泉表示欣慰,也没再想让两人多相处一会儿而是十分友好地提出了建议。
舒泉刚迈出步子又停在原地,僵硬了片刻去房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端出来又坐回贺易暄身边。
他不敢和贺易暄对视,始终低着头像是很忙地样子点开一个又一个文件。
“舒老师準备这麽充分呢?”
贺易暄的笑声在他耳边打着圈儿的转,转得他心乱如麻、心神不宁。
他前些日子的担忧被笑声沖散了大半,满脑袋想的却是别的事。
谁会不喜欢贺易暄啊?
哪怕他比贺易暄大了整十岁,他是贺易暄的老师,他是拥有理性思维的成年人。
正因为是拥有理性思维的成年人,他才更清晰地感知到这份喜欢的沖击。
舒泉悲伤又难过,手指滑着触摸屏强迫自己浏览準备好的文件,心思却飘到旁边人身上。
他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
星期六晚上任恺行提溜着他的单肩挎包来了。
他人情世故掌握的很好,拎着一个小蛋糕见面便喊“舒老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