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裏开奶的疼痛，宝宝哭闹，让她几乎每个晚上都睡不好，偶尔有一次，她因为喂奶实在疼的受不了，跑去阳台缓了缓，无意间看见楼下林荫路上，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车子静静的停在那裏，不知道停了多久。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从那以后，却控制不住自己每天晚上都要忍不住往窗口外看，发现每晚九点过后他就会来，把车子熄火后，什麽也不做，只是安静的坐在车裏。

有的时候能看见车窗内一闪而逝的猩红火光。

然后到淩晨一两点，他又离开。

两人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联系对方。

但知道他在牵挂着她，每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会装作不经意，将窗帘拉开一半，有时候见宝宝没睡，也会抱着宝宝倚在窗口。

这一晚，宝宝吃奶闹的太兇，吃完奶又拉了她一身，月嫂上来帮她清理，等她洗完澡，哄好宝宝已经是半夜，她没注意时间只想着小憩一会，却不小心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淩晨三点半。

她看着被拉的严实的厚重窗帘，猛然想起什麽，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匆匆跑去拉开了窗帘。

那辆宾利车子果然还停在楼下。

没有走。

花园裏各色景观灯亮着，五彩斑斓的光芒交织着清浅的月色，朦朦胧胧的光晕笼罩在车身上，明明是那麽温暖的顔色，却平添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寂寥和孤单。

也化不开这咫尺天涯的距离感。

明明他就在那裏，却远到仿佛让她触不可及。

陆灵犀看着漆黑的车窗，心底裏一直以来强撑着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

揪着窗帘一角的小手，指尖缓缓收紧。

微冷的夜风透窗而过，抚过她的脸颊，慢慢的，她感觉到眼角有液体滑落。

顺着她的脸颊，滑进领口。

那是久违的眼泪。

她就这麽站着，慢慢的，也就忘记了风的冷，连冷风钻进她的衣袖，她都没有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

嗡嗡。

身旁的手机响了。

像是有着某种预感，她很快转身，看清屏幕上那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她弯腰将手机拿起，默不作声的接了。

电话裏很安静。

只听得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车窗开着，那浅浅淡淡的风声。

“夜裏冷，站在窗口做什麽，快回去。”

男人声音一贯的清沉好听。

时隔半年，他们第一次通话。

出现在梦裏无数次的声音，是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听见的声音。

陆灵犀站在窗口，心裏沉沉发堵，她赌他看不见她发红的眼眶，纤细的小手握着手机，故作轻松的笑，“那你又坐在车裏做什麽？”

有些问题，其实明知故问。

明明相爱，明明互相担心，又为什麽非要走到这一步？

傅修衍没有回话。

尽管他没有回答她，她也看不见他，可她就是知道，他一定在看着她。

挨不住心底裏汹涌发酵的情绪，静谧的夜，这一通并不该来的电话催生着某种疯狂的情愫撕扯着她的理智，让她过往僞装起的那堵叫做不在意的城墙尽数坍塌。

像是怕再不说出口他就会走，或者是怕自己等会儿就会丧失勇气，她什麽都没想，几乎脱口而出。

“傅修衍，你还爱我吗？”

空气中有一瞬的静默。

女孩软糯，带着些微哭腔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传进他的耳膜。

男人英俊明晰的下颌线条渐渐紧绷。

陆灵犀抿着唇，握着手机的小手几乎用力到泛白，用力咽下涌到喉咙口的哽咽，“我不计较从前的那些事，如果你还爱我，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苍茫夜色下，她的目光，透过眼睛裏重重叠叠的水雾，倔强的看着那一方漆黑到什麽也看不见的墨色车窗。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慢慢的，跳动的失去了频率。

为什麽要跟他说这句话，她也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

可在看着他这样默不作声的守护着她，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才知道那些自以为，真的是自己以为。

她想和他在一起。

哪怕过往，他曾带给她伤害。

可曾经相爱的种种，亦不会因为这些伤害而抹去。

陆灵犀呼吸渐渐沉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深邃漆黑的眼底情绪深重。

搁在方向盘上的大手骤然收紧。

“回去。”他说。

陆灵犀看着他，“不回。”

第198章 这个要求过分吗？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她没离开窗边，他也没有走。

就这麽无声的拉锯着。

明知不该再在一起，明知此刻掉头就走不给她希望才是最理智的决定，可当她的话一出口，傅修衍觉得，心口最柔软的位置就像被她的手扼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何嚐，不想和她在一起。

“傅修衍......”陆灵犀酸涩的抿唇。

精致的小脸上泪痕交错。

没听见他的回答，陆灵犀又在窗口站了几秒，就在傅修衍犹豫的间隙，她突然转身，朝着房门口跑去。

齐嫂每天醒得早，这个点正要晨起去锻炼，看见陆灵犀披散着头发连鞋子都不穿从楼上跑下来，吓了一大跳，“少奶奶，您这是做什麽？快穿鞋子！地上凉！”

陆灵犀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麽，直接朝着别墅的大门口跑去，可等她拉开门跑出去，夜色下，停车坪的位置已是空空蕩蕩。

只有阴冷的夜风还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