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143)+番外
如此一夜未眠,薛琅疼的昏过去又醒来,沈云鹤抱着薛琅在马车上等。天边微亮,晨光熹微,宫门一开沈家的马车便入了宫。
看守大牢的侍卫刚抱着双臂靠墙打哈欠,远远便听见有声音来,他站直身体,见沈大人疾步走来,脸上竟带着罕见的慌张,即便细微,但在沈云鹤身上,已足够令人惊奇了。
“沈大人。”
这是当今圣眷正浓的红人,侍卫自然不敢拦,见沈云鹤要找谢承誉,点头哈腰地便带人过去了。
沈云鹤走得快,大氅灌了风,于身后飘起来半截。
有薛琅招呼,谢承誉自然过得不大好,沈云鹤闻到一丝浓郁的血腥气,他抬头望去,只见大牢角落坐着一个身影,佝偻着,瘦削至极。
“阿誉?”
谢承誉迟钝地转过头来,他身上尽是伤,眼睛也有一只因红肿而紧闭,像是看不大清了。
他仿佛早知今日会有人来,慢慢扶墙站起,深深咳嗽两声,虚弱道,“沈大哥。”
一见他这模样,沈云鹤便知是谁的手笔,只是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谢承誉,满脑子只有薛琅疼到昏厥的样子,甚至支撑不住了要咬舌头,沈云鹤拿自己的胳膊去替,留了几道血流不止的牙印。
“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解药在我手里,只是……”一个月没说过话,深受重伤,如此长的橘子令他忍不住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眼底变得深邃幽暗,“我要薛琅保证,不再诬陷我,不再诬陷谢家。倘若他能安分,我自会每个月给他解药。”
“为何是每月?”
“此毒没有解药,只能每月压制,不过仅靠压制也足够保他平平稳稳活几十年。”
沈云鹤犹豫许久,他知道谢承誉制毒的能力,也明白他所言非虚,只能道,“先把解药给我吧。”
“沈大哥,”谢承誉忽然笑了,“你如何能替薛琅说话,我信得过你,却信不过他。”
“你手上捏着他的命,他日后自是不敢再犯,我可替他做保。”
谢承誉盯着沈云鹤看了好半晌,见他那神情,忽而明白了什么,“看来沈大哥也被他迷得不清。”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非王土
恍惚间,薛琅似又记起上辈子的事来,他被断了男人的根,在这深宫中摸爬滚打,最后爬上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位置,谩骂和畏惧包裹着他的一生,最后草草收场。
两辈子都在追求的东西,难道如今竟都是镜花水月扑一场空。
忽而有光照进来,薛琅勉力睁开眼,他浑身汗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长睫濡湿地粘在一起,几乎难舍难分,视野也因此遭受阻碍,连面前之人的样貌都看不大清。
“兰玉。”
此人的声音如珠玉撞盘,清冷无双,着实好听,只是这人弹劾起自己来,那是冲着要他命去的,薛琅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打掉对方的手,将那人凑到自己嘴边的药丸打掉。
沈云鹤,这人能是什么好东西。道貌岸然之辈,凭什么他们前朝之人就能权势滔天?只因自己是个宦官就该被扣上阉党擅专的罪名。
药丸只有一颗,沈云鹤匆忙去接,总算将其捞在手里。
“这是解药,兰玉,快张嘴。”
早已疼的神志不清的薛琅并不配合。
沈云鹤只好掐着他的面颊,微微用力,将药丸塞进那被迫张开的唇齿间,见薛琅舌头要往外抵,他一时情急,用自己的唇堵了过去。药丸在二人唇舌间过了一遭,被沈云鹤轻轻推了回去,又挡着薛琅的舌头,令其不得不吞咽下去。
只是沈云鹤并未将人松开,反倒顺势把薛琅按在怀里里里外外吻了个遍,也是现在薛琅身心俱疲,若是神志尚存,恐怕要一巴掌甩上来了。薛琅愿意同他行床事,却这也不允那也不允,沈云鹤一律应他,因此也最得薛琅喜欢——仅仅是床事上的喜欢。
如今借着薛琅无力反抗,他行了这等事,沈云鹤只觉得自己卑劣不堪。
解药很快发挥效用,靠在他怀中的薛琅沉沉昏睡过去,沈云鹤将人抱的紧了些,面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终于能在这时轻轻吐一口气。
他刻意不去想方才薛琅瞧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仇人一般。
即便先前二人多有龃龉,可那也远远达不到如此深切的恨意。
他明白薛琅并不属意自己,若他不是沈云鹤,若他不姓沈,薛琅必定瞧他一眼都欠奉。是以他不敢往深去想,他怕层层剖开来,会瞧见薛琅那颗巴不得他去死的心。
“大人,咱们往哪里去?”
薛琅如今这模样,是万不能上早朝的,沈云鹤的声音隔着帘子淡淡传出,“回府。”
“沈大人且慢——”
略微尖细的声音生生令车夫拉住了缰绳。
沈云鹤听见车夫颤颤巍巍的声音,“曲督公。”
他只看来人宦官服饰,又穿了长及脚踝的大长上衣,衣衫还绣了华丽尊崇的蟒纹,便知此人必定是皇帝身边最受宠信的曲督公。
“敢问沈大人,车内可是薛琅薛大人。”
沈云鹤眸色微暗。
曲嘉文面上带着笑意,因着圆脸显得无害又和善,叫人只觉得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太监,绝与深宫中太监之首的曲督公扯不上半分关系。
“陛下传了口谕,要见薛大人。”
沈云鹤不紧不慢道,“薛大人身体欠佳,为防过了病气给陛下,还是让他回府将养着吧。”
“竟是如此,”曲嘉文道,“宫中御医众多,刚好可以叫来为薛大人诊治一番,岂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