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19)+番外
门外传来薛重唤的声音,“大人,是奴才。”
“进。”
薛重唤推门而入,他提着灯笼,带着外面的风霜,“大人,出事了。”
一炷香后,薛重唤带着闻景晔进来,薛琅靠在软椅上,墨发未梳,只用带子松松绑着,有几缕碎发垂在额间,手里是刚沏好的新茶,只拢在手心里暖着。
闻景晔面色苍白,衣摆溅了许多泥水,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给绊了一下。
薛琅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因为时间匆忙,来不及换衣裳,只在外头披了件大氅,许是开门时刮了冷风进来,那双被衣摆掩盖了一般的脚整个儿都缩了回去。
闻景晔扫了一眼便垂下去,低首敛眸的样子无害极了。
薛重唤走过去,附耳说了些什么,薛琅神色慢慢凝重起来,望着闻景晔的目光也别有深意。
他从软椅上走下来,走至闻景晔身前时,对方忽然冲过来抱住薛琅,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害怕。
“兰玉,母妃小产了。”
薛琅隔着闻景晔的肩头看了眼薛重唤,薛重唤会意,静静退出了房门。
薛琅拍拍怀中人的肩膀,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椅子上坐下。
烛火的昏暗光亮照进眼睛里,薛琅半蹲在软椅边,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无措和惊惧。
他轻轻摸着闻景晔的后背,安抚地问,“告诉奴才,发生了什么?”
“母妃半夜忽然腹痛不止,出了许多血,青檀叫了太医,太医说孩子保不住了,我听见……”闻景晔的唇微微颤抖,“我听见母妃对父皇说,是我克死了弟弟,要杀了我替他偿命。”
他僵硬地转过头,握着薛琅的手力道忽然大了许多,眼中撑出血丝,“父皇会杀了我吗。”
薛琅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分辨他话语的真假,片刻后才慢慢笑道,“怎么会,你是大楚的皇子,陛下不会这样做的。”
他一笑,眼中就仿佛盛了春水,闻景晔渐渐放松了身体。
“兰玉,”他嘴唇干裂,拽着薛琅像是抓着救命稻草,“我没有克死弟弟。”
薛琅轻声道,“奴才相信四皇子。”
“别怕,”他将茶杯放进闻景晔手里,“告诉奴才,你看到了什么?慧妃这一胎,为何没保住。”
闻景晔低着头,半晌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见薛琅没有回应,他有些急了,“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在屋内睡觉,被外面的声音惊醒后才发现母妃小产了。”
“奴才知道了,这件事与四皇子无关,四皇子不必担忧。”
薛琅起身时,衣角忽然被拽住,闻景晔仰着头看他,眼中惊惶一闪而逝,“我今夜不想回宫中。”
他是因为太害怕才从宫中跑出来的,也不知是怎么出的宫门,或许又是钻的哪个狗洞。
薛琅淡淡一笑,“那四皇子今夜便宿在奴才这里,奴才找人给你收拾厢房。”
可闻景晔并未松开手,“我想跟你一起睡。”
烛火爆裂一声,明明灭灭的光在薛琅过分清秀的脸上闪过。
他静默片刻,而后扬起唇角,“那就委屈殿下了。”
薛府外表其貌不扬,可内里却极尽奢华,宫人又搬来一床被褥,走的时候将纱幔从金钩上取下,而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帐子里的荼芜香十分浓郁,闻景晔睡在里面,两人挨的极近,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闭着眼,却没有丝毫睡意。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紧绷,薛琅侧过身,轻轻拍着闻景晔,如同哄小孩儿一般,“殿下,别怕,别怕。”
他念叨了两句,声音渐弱,鼻息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划过一声凄清鸟鸣,闻景晔睁开眼,眼底的不安消失殆尽,他侧过头,逐渐适应夜色后依稀可以看到些许轮廓。
“兰玉。”
他轻轻喊了一声。
薛琅睡的很沉,并无回应。
闻景晔凑近了些,手指慢慢描摹着薛琅的面颊,眼底的光越来越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吞吃入腹。
兰玉。
他在唇齿间翻来覆去地浸淫着这个名字。
手指落在唇上时,闻景晔顿了顿,小心地,试探地挪过去。
冰凉的,柔软的。
伸出舌头舔了舔。
甜的。
闻景晔心脏跳的极快,他怕这声音会惊醒薛琅,于是不得不往后退了退,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紧紧钉在薛琅身上,如骨附蛆。
翌日。
薛琅睁眼时,身侧已经空了,他从床榻上坐起来,身上亵衣不知缘何变得散乱,露出大半胸膛和半边肩头,他浑不在意地往上拉了拉。
“兰玉,你醒了。”
将床帏挂在金钩上,闻景晔穿戴整齐地站在床边。
睡意未清,薛琅半睁着眼,嗓音湿哑,听见声音反应了两秒才道,“殿下,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
薛琅此刻并无戒心,闻景晔的视线如火舌般舔过他细腻肌肤的每一寸,堪称放肆。
“奴才差人送殿下回宫。”
“兰玉今日不去宫中吗?”
薛琅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下人鱼贯而入,伺候薛琅洗漱更衣。
薛琅张开双臂站着,婢女整理着衣衫,绕到身后时,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面色也变得惊恐起来。
因为薛琅背上密密麻麻,全是被吮吸过后的痕迹。
半边白皙的肩上如此,蝴蝶骨上甚至有几道淡淡的,看不清晰的咬痕,更多的被掩在亵衣之下,不用想都知道那后背是何狼藉。
她刚要出声,一道视线忽然刺了过来。
薛琅身后,闻景晔正无声的注视着她,他半张脸沉在阴暗中,嘴角勾着,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正定定地,死死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