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46)+番外
“你……”
薛琅打断他,“若沈大人觉得我冒犯了,我今儿回去亲自给沈府提个牌匾赔罪。”
“你——!”有人指着薛琅的鼻子,“沈府正门的牌匾乃是先帝亲赐,你是什么人,也敢说出这种话来!你这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吵什么?”
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众人循声望去,台阶之上站着的人着暗紫色宦官衣袍,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
“金殿之外,不得喧嚣。”
说完这句话,他扫视了眼众大臣,视线在薛琅身上定了定,接着转身走了。
他刚离开,不止是谁悄声说了句,“呸,狗仗人势的阉人。”
——
上赶着找他的闻景晔来了。
薛琅:莫挨老子
十分稀罕他的太子来了。
薛琅:莫挨老子
对他爱答不理的沈云鹤来了。
薛琅:最讨厌装逼的人了,得想办法骂他两句,看他的清冷孤傲是不是装的
第三十章 亲正仁和
陛下的身子越发颓靡,喊过万岁后,薛琅趁着从地上站起的空闲抬看了眼,高坐皇位的人面色蜡黄,隔着那么远,身上那股迟暮气息也完全遮掩不住,他早已没了当年骑马射箭的雄姿,如今只是个行将就木,数日子等死的老者罢了。
各地事务依次上报,不多片刻,皇帝便显而易见地露出疲态,曲嘉文低声说了什么,皇帝浑浊地咳嗽两声,道,“退朝,退朝。”
皇帝病了,也许是已经嗅到了死亡气息,他开始疯狂吞吃民间献上来的丹药,斥巨金邀各个道观寺庙的大师前来,整日在宫里求仙问药。
并且他还匆匆定了太子与张府的婚事,听说是为了冲喜。
眼看着没几天了,宫里上下一片忙乱,厅堂布置,太子着装,宴会歌舞,薛琅都被拉去做了不少事,每天忙着公务,下了朝还要来太子这帮忙,他的身体属实不太吃得消。
唯一宽慰的是,太子许是认命了,不再闹着退婚,只是面色郁郁,终日寡欢。
薛琅并不在意。
跟张家联姻,朝中势力稳固,那是天大的好事,说什么心爱之人做正妻,真是令人发笑。
他自小流离失所,饥荒的时候见过人性最丑陋,最恶心的一面,而太子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他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能当个谈资看。
太子日后无疑会是位仁君,但他没办法顾及到大楚的每一个人,皇帝吗,不就是为了大部分人能过得好一些,若他执意不肯放弃每一位子民,到头来必定是竹篮打水,徒劳无功。
下过一场雨,天变得冷了些,往日的那些旧衣裳,花色布料都不算极好,薛琅挑剔,叫薛重唤重新换了一批,旧的不愿穿,便叫人处理了。
他只说处理,没说是扔了还是烧了,薛重唤便自作主张将衣物发给了城外的流民,等过冬时,他们也能好受些。
恰好沈府马车经过,葛不为远远瞧着,对里面道,“公子,前头有人了。”
沈云鹤时常接济城外流民,布膳施粥皆为常事。
马车车铃清脆,沈云鹤的声音轻轻透过车帘传出,“是何人?”
“看不大清。”
葛不为加了马鞭,可等离近了,薛重唤早走远了,只能看见那马车后边儿尘土飞扬。
流民认得沈云鹤的马车,簇拥而上道,“沈公子来了!”
“是沈公子啊!”
沈云鹤掀开车帘,显露出那如玉般的面孔,他一身素浅白衣,恍若仙人。
葛不为一边从马车里拿干粮一边道,“都别挤,别挤。”
沈云鹤也下车帮忙发,那一尘不染的衣裳不免沾了灰尘,只他浑不在意,道,“太子明日大婚,承蒙皇恩,沈府午时会在门口布膳,各位皆可前来。”
此时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颤巍巍地伸手,沈云鹤多拿了些给她。
就在递过去的刹那,他忽而看见,那孩子身上包着的略显宽大的衣物。
暗紫色金纹,有些眼熟。
察觉到沈云鹤的视线,妇人笑道,“刚刚一位善人来发衣服,我也拿到一件,布料极好,很是保暖。”
“可知是何人?”
妇人摇摇头,“不知,他未曾说。”
恰逢此时葛不为走过来,瞧一眼便道,“公子,这针脚好细密,价格不菲吧。”
沈云鹤忽然想起,他曾见薛琅穿过一件这样的衣裳,不过此人从来不在太子面前穿这样极尽奢靡的衣服,他也只是偶然在宫外瞧见几次,是以并没有立刻想起。
他眸色微动,垂眼道,“是薛琅。”
葛不为差点没怀疑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问,“哪,哪个薛琅?”
“薛府薛琅,哪里有第二个。”
妇人听罢高兴起来,拍着孩子轻晃,“薛琅,是善人的名字吗?民妇记着了。”
葛不为啊了一声,眼看着妇人抱着孩子走远了,一边走,还一边拉着边上的人,逢人就说刚刚的善人名叫薛琅。
他呆呆地望着自家公子,“这,这……怎么会是他啊。”
沈云鹤道,“你不曾了解过,又怎知不会是他。”
“可他分明那样无礼!”
葛不为仍然不能理解,在他看来,薛琅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大奸臣。
他又去看沈云鹤,这一看可不得了,他比刚才更呆滞了,“公,公子……你是不是笑了。”
沈云鹤淡淡道,“没有,你看错了。”
天色渐暗,薛府挂起了灯笼。
薛重唤伺候薛琅净手,拿帕子的时候道,“明日大人还要进宫,宫礼繁复,大人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