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君恩(57)+番外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葛不为也提起过,一脸鄙夷地说这薛琅真是娇惯,连他小侄子喝药都不吃蜜饯了。
薛琅目光不善地盯他一眼,不明显地深吸口气,大步进去了,太子妃正坐在床边,拿着碗药,面容愁苦,不知自己夫君何时才能醒来。
见着薛琅跟沈云鹤,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道,“原来是薛大人与沈大人。”
“殿下如何了?”
薛琅就懒得问,直接上前把帐子一掀,看见里头的人面色发红,眉心紧皱,嘴边是流下去的药汁,有些已经洇在了枕头上,额间满是晶莹汗珠,睡的并不舒坦。
太子妃被他这堪称无礼的态度看的怔了怔,沈云鹤道,“太子病了,我们十分忧心,便赶过来瞧瞧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太子妃摇摇头,“太医开了方子,只是药喂不下去,烧也不退,太医说今晚再不退烧,恐怕……”
她哽住声音,又强撑道,“我先去给二位大人准备些糕点。”
等太子妃出去了,薛琅低下头,捏住太子的面颊。
这等不敬之举让沈云鹤微微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药呢。”
沈云鹤将桌上的药拿过来,薛琅把玉勺扔了,手上微微用力,等太子张了嘴,就拖着药碗就往里灌。
“……薛琅!”
药灌地太猛,太子本能吞咽两口,便呛得咳嗽出来,这么一激,竟是把人给弄醒了。
太子半睁开眼,不甚清明,大约喉管里还残着药汁,闷闷咳着。
沈云鹤上前一步,“殿下。”
太子循着声音偏了偏头,却仍沉在梦里,并未认出眼前人。
薛琅低下头,“殿下,起来把药喝了。”
明明他声音也不大,可太子就是听见了,茫然地睁了睁眼,艰难挤出一个字,“兰……”
“是我,快起来把药喝了。”
刚才灌了两口,碗里还剩着许多,太子长出了口气,沈云鹤将人扶起来,薛琅捧碗喂着,他举得又高又急,太子急促地喝着,仍有一丝从嘴角落了下来,打湿了衣衫,留下块深色痕渍。
太子迷迷糊糊抓住薛琅的手,“兰……”
昏过去了。
手却没松。
薛琅把手拂开,伸手将碗递给沈云鹤,使唤起人来倒是没有轻车熟路,沈云鹤将碗搁下,回头就见薛琅随手拿了桌案上的蜜饯塞进嘴里,见他看过来,还顺口问,“吃吗?还挺甜的。”
“我不吃。”
虽然喝了药,但烧仍是没退,太子妃操劳过度身体虚弱,不能为太子守夜,便央求他们留一位在东宫,免得夜里有什么事,她一个女子,也不敢做主。
现在这个节骨眼,每件事都不能出差错。
最后是薛琅留下,毕竟太子是他选的人,他信不过沈云鹤,留姓沈的在这,他不放心。
入夜,宫人进来点了烛火,薛琅坐在榻边,拿着药喂太子,这回太子烧的厉害,所有喂进去的药都吐了出来。太子妃睡了,薛琅没法,叫了个宫女来,让她用嘴哺喂给太子,宫女一听,当即跪了下去,惶恐得直发抖。
薛琅看她这样也知不堪托付,叫人下去,自己拿着碗先喝一口,捏着太子下巴哺过去。
如此五六次,一碗药也算喂完了,太子虽然人昏着,嘴倒是活着,药汁交替间竟伸了舌头,被薛琅咬了口后还不老实,摸索着要吸薛琅的唇,分开的时候还发出暧昧淫靡的声响。
——
假如宫女答应了以后。
太子:不是老婆喂的我不喝,就让我病死在今夜吧!
谢承弼:你们几个背着我在京城吃这么好!嫉妒,发疯,扭曲,阴暗爬行,手舞足蹈
第三十八章 貌合神离
薛琅起身的时候,太子也下意识追随而去,被薛琅一手按住脸给按回去了。
嘴里一股子苦味,薛琅神色不悦地漱了两遍口,又拿手帕将溅出来的药擦干净,见桌案上没有果脯,亦没有蜜饯,更加不悦。
他继续坐在床榻边,守着睡不安稳,不时梦呓的太子。
他活了两辈子,一世为太监,一世装高雅,于他而言,床笫之事实在是不值一提。
你要说饿殍遍野,他见过,你要说权倾天下,他也知道,可你若说女子朱唇,细腻柔夷,房内趣事,他就要掀桌走人了。
一是觉得此事搬不上台面,二来是没那需求,还不如人说书来得实在。
是以在薛琅认知中,以嘴哺药只能说不妥,却绝无半分旖旎。
且这最大的不妥,还是要让他自己也含一含那苦味。
两世在宦海浮沉中挣扎,有关情爱的那一窍早给封的严严实实,不拿凿子给他劈开,他是不会懂的。
整个东宫彻夜未熄,烛火爆裂,不时发出毕剥声响,薛琅撑着头,不大清醒地睡了会儿,直到听见床上人在说话。
太子睡梦中抓住他的手,力道很大,薛琅想抽都没抽动,听见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母后,母后……”
薛琅顿住,慢慢松懈下去,任由太子抱着了。
伸手去探,发觉太子身上没那么烫了,应能撑过今夜。
太子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还在叫着母后,眼角虽未落泪却见湿润。
皇后说来也算是他逼死的,若太子知晓这事,以他的心性,定要为母报仇。
玲珠已死,知晓此事的,就剩下那个太医了。
三日后,太医请辞还乡,一家老小收拾包袱时,他夫人瞧着这住惯了的院落,有些不舍,“夫君,为何要去老家呢,你在宫中也算是熬出头了,何必放弃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