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拂晓(54)
但现在?有没有这个意思也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与她无关的喜怒,关她什么事儿。
“长姐怎么说都好,更何况长姐既然这般嫌弃,那我就不请您踏入此地,免得平白脏了您的绣鞋。”
“我相信长姐在病中也要到并州来一趟,应该不只是来训斥我一番的吧?”
“既然如此,长姐不如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薛阮阮咳的身形摇晃,如风中迎
风飘扬的柳条一般不得安宁。
她的病情确实没有那般严重,可一个大家小姐,从小走过最远的陆便是在花宴里赏花,从这边亭台走到那边湖泊,一路上绣鞋都不沾染泥泞尘土。
现在她为了找寻薛闻,在新年见到沈今川之前将事情尘埃落定,一路乘坐马车,轻装简行奔波在路上,来到江州光寻人便寻了几个时日,牵连她的身体更柔弱几分。
开门见山,家里怎么会生出来这种忤逆之人,还偏偏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只入了夫君眼里。
她眼底里尽是惋惜,却又难耐自己在沈今川那里的保证和自己原本的计划,只好平复心绪后走近薛闻,想要拉住她的手。
手被躲开,薛闻再一次开口:“希望长姐有话直说,我还有很多活要干,不必您清闲无事。”
薛阮阮本应有的气恼在听到这话后变成了悲悯,同情地看着薛闻:“九妹妹,你不要怕,你以后再也不需要过这些日子了,姐姐带了人过来,不论如何谁都留不下你。”
“你有大好前程,何必在这里蹉跎?”
薛阮阮看着薛闻只觉得恍若隔世。
自从那一日在曹国公府后她们从未见过,她印象中的薛闻依旧是母亲嘴里那个不爱说话、整日爱低着头,不敢正眼瞧人的姑娘,即便容色很好,也藏不住心机,显得格外好掌控。
即使,她穿着耐磨损的麻料制成的衣衫,显得颜色并未多么鲜明,她头上只戴着一朵经过粗糙染色的绢花,在薛阮阮看来难登大雅之堂……
这一切一切,都让她心悸,原本她怀揣着拯救之心,转眼发现眼前之人并不需要自己拯救。
而随着薛闻轻笑一声,她忽然见到了一种她从未想象到的意气风发。
和之前的怯懦判若两人。
不在于有没有华贵夺目的首饰,也不在意衣衫裙摆的花样是否时兴,而在于她的勇气和坦然,一丝一毫的胆怯都未曾。
好似,她珠钗雍容,手腕上扣着硕大的缠金丝东珠镯子,在她看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多看两眼的地方。
所以她想要压到她的地方,都在一个对视中平白落了下风。
“大好前程,什么大好前程?”薛闻饶有兴味地问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八姐那里出了问题,能让薛阮阮又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难道是八姐锋芒太露,太过优秀,惹得长姐担惊受怕不好掌握?
宁可自己操劳,也不愿意选八姐?
含桃不用薛阮阮指派,便将跟随她们一同过来的侍者安排到各处分散,不让旁人接近。
“妹妹,我不知你究竟如何想的。”
“可对咱们女儿家来说,嫁一个如意郎君,方为一生圆满。”
“你也知晓我体弱福薄,夫君在我走后必定是要再娶继室,可若是旁人家女儿岂不让咱们家结了这么久的姻亲平白让人?”
“再说别的,你那一双侄儿,只比你小七八岁,现在还只到我腰侧,我还来不及看他们娶妻嫁人,就要他们先迎进后母。”
“夫君是天底下顶顶好的男儿,自然不能把所有精力放在后院中,若继母嫉妒我的存在,虐待我一双孩儿该要如何是好?”
泪珠像断了弦的珍珠一样倾泻而下,连早就对她有防备的薛闻也要感叹一句这是情之所钟,百感交集。
“还有八姐……”
薛阮阮听着薛闻主动提起薛兰苕,心下认为这事已经成了一半。
无非已经心动,现在只是拿乔摆架子罢了。
毕竟,天底下最好的二郎摆在面前,又有谁能够不动心?
“夫君并不中意兰苕,更何况比起她来,你性子和顺,想必更能够照顾夫君还有一双孩子。”
“而兰苕,她啊,太不安分,眼角眉梢间总是算计,还总爱看些与咱们无用的酸书,哪里比得上你优秀。”
日光地下,阳光绚烂,落在视线之下的薛阮阮身上,将她腕上那条赤金镯子都沾染了几分冰冷。
在她眼里,好似将旁人踩一踩和再将眼前人捧起来是最正常不过之事,而所有人都会因为她的夸赞而心动。
薛阮阮说着,用温软的手掌去蹭薛闻的掌心,见薛闻没有再躲避,心下认定已经十拿九稳,顺势将整只手都贴了上去。
两个亲姐妹之间,再没有比此刻更加亲近的时候了。
“夫君最疼爱我,这么多年只偏宠我一个,我自豪之余于心不忍,幸好一次便得一双龙凤,全了毕生夙愿,也好对夫君有所交代。”
“我知晓,你年轻气盛,这般明晃晃地告诉你,你心底里定然不平,可这一桩婚事不只是我们的情谊需要维护,不被旁人破坏,沈薛两家多年姻亲带来的亲近也不容被破坏。”
她声音带着蛊惑,红唇一张一弛之间说的是利弊,说的是情谊:“可九妹妹,你即便能够对我冷眼相看,对一双孩儿冷眼不顾,可你就真的打算抛下梅姨娘不管吗?让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承担因为你的拒绝而带来的所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