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白月光(12)
周暮春拿起发簪插至乌黑的发间,姜姒扫了一眼,很快垂下眸子。
方才她没看错,他手上满是老茧,与赵宫的内侍不同,倒和任不凡的手相似。
服侍她更衣后,周暮春才道:“王上言明,王姬可在陵城玩乐几日再往商都城而去。”
姜姒掩盖眼中的情绪:“如此……便谢过王上。”
他的喉间传来一阵沉闷的笑声:“王上是王姬的夫君,王姬莫要客气。”
夫君?
平常人家称一声“夫君”也就罢了,天子乃九五之尊,她是万万不可把齐天子当成自己的夫君,如此逾越行为若是让人知晓,怕引起其他诸侯国对赵国不满。
望着他欣喜的模样,姜姒没有再说什么。
周暮春继续道:“奴才昨夜至陵城,听闻恰逢灯会,王姬若想去,奴才着人保护王姬。”
昨夜去了一趟,虽草草了之却回味无穷,眼下如月还因她而伤着,即便想去也万万不能再连累他人,遂摇摇头,“吾喜静,罢了。”
“奴才也带了不少竹简来此,不知王姬喜欢何类?”
姜姒斟酌了片刻回答:“《女德》与《女戒》。”
周暮春眼中含着一抹深意:“如此……奴才只带了些不堪入目的竹简,怕是不能入王姬眼。”
“无碍,正巧闲暇。”
周暮春端着铜镜让她打量:“发饰可好?”
原本以为一介内侍应当不懂如此繁琐的发髻,不曾想竟比如月的手还巧。
姜姒脸上挂着一抹笑意:“甚好。”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小窗微开,茶香绕梁,姜姒捧着暖炉端坐在矮榻之上,俯看桌案上的竹简,发现其中竟有《兵法》和《列国传记》。
以往她只看过残本,并无如此全面,不禁看了许久,直到腰腹酸痛才抬眼,却发现周暮春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姜姒语塞:“何故……如此看吾?”
“王姬如此废寝忘食,堪比朝中将相。”
她一介女子不过看了两本书,哪敢与将相可比,脸色涨得通红:“莫要取笑吾。”
“奴才失言,只是……”周暮春端上一盏热茶和点心,“王姬该歇歇眼。”
听他这么说,姜姒才感觉眼睛酸涩难耐,手心在暖炉上暖了会,贴在眼皮上方,重复几遍,酸涩尽消。
如月被孙媪打了一顿,匆忙之际,姜姒只塞她手中一副金疮药,也不知现下如何。
想到如月,她心中略感焦急。
周暮春是齐天子的人,若是他知晓此事因果,怕送仪队伍大多数人都会没了性命,故此,她忍到了现在。
“王姬可有心事?”
姜姒面上露出微笑:“周内官伺候许久,不如下去休憩片刻再来服侍?”
周暮春迟疑片刻,道了声:“……诺。”
待他走后,姜姒等了片刻才折身去隔壁。
房内只有一个如月。
她面色苍白的趴在地上,零落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见姜姒进来,费力的抬起头:“王姬……恕奴婢无礼,不能起身行礼。”
“不必如此。”
姜姒匆忙去探她的额头,滚烫如火,可她手中除了金疮药再无其他,不禁焦灼道:“这可如何是好。”
如月虚弱道:“王姬莫慌,奴婢忍一忍便过去了。”
被鞭子打后,体内便会出现淤血,如今如月又发热,怕情况更加严峻,再耽误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不可。”姜姒将被褥盖在她的身上:“趴好,吾不能带你出去医治,只能请任将军买药回来。”
如月双眼含泪,口中喃喃道:“多谢王姬……”
姜姒手轻搭在她的手背,柔声细语:“莫怕,你是因吾而伤,吾必定医好你。”
待她离去,从床帷后走出一人。
原本趴在床上的如月立即下床叩首:“王上。”
“吃了它。”
如月不疑有他,直接咽了下去。
“姒姒对你毫无戒心,自不可暴露身份,否则……”
“奴不敢。”
“明日便去近身服侍。”
“诺,只是……”如月踌躇片刻,便道:“孙媪行事太过嚣张……”
“聒噪。她今日已去了半条命,待行至半路找个理由处置便是。”
“诺。”
第七章
这厢姜姒没法大摇大摆去寻任不凡,只好让侍卫把人叫来。
任不凡没敢入内,站在门口行了一礼:“王姬找臣何事?”
“如月身子还伤着,请将军去差人配些去热去淤的药,尽力躲开内官耳目。”
任不凡一早便知晓孙媪打了如月,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诺。”
他扫了一眼房内发现与今晨大有不同,便知晓定是那位内官的手笔,想不到齐天子竟对王姬如此重视。
忽而想到赵国之事,额头冷汗不由
得冒了出来,又一想与他有过纠葛的是姜姒,并非眼前的“明珠王姬”,即便齐天子查出来应当也无碍,这才放下心。
任不凡的速度不慢,很快便着人送来熬好的药汁。
姜姒拿着药汁去寻如月,她依旧趴在原位,脸色虽苍白却比方才好了不少。
见她进门,试图起身行礼。
姜姒连忙按住她的肩:“莫要起身。”
她以前被此鞭打过,自然知晓其中痛楚,越动被打的地方越痛,爬着会好受些。
姜姒把药倒入碗中,仅仅闻着味道便知晓有多苦,好在来之前她拿了几块甜味的糕点,应当能抵消些苦楚。
如月双眼含泪,不安的说道:“王姬,为何要对奴才如此好?”
只要成了奴,一辈子便不得自由,若是跟了个好主子一辈子不愁吃喝可得善终,若是命不好,跟不了好主子,打骂、玩弄、发卖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乃是常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