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系祸水(69)
竟是那位尤大娘子。
或是此景太过宜人养眼,赵琅一时间看得呆楞在了原地,只觉方才被春风吹散了些的醉酒昏沉,好似又添了几分,女郎静站在河边,直到远远望着那盏河灯顺着水流飘远而去,这才放下心来,准备扭身离开。
转眼间就瞧见了他。
身后悄默声站了个人,她或是被吓着了,待看清是他之后,脸上有流露出些慌乱怯懦,可还是轻声曲膝道了句“未曾想到在此处也能遇见赵公子。”
然后抬起水波潋滟的眼睫,垂首抿唇,含羞带怯道,
“上次在仙客来中吃多了酒,也不晓得与赵公子说了些什么胡话,若有莽撞之处,还请赵公子勿要见怪……”
女郎说罢,神色忐忑不安这往左右张望一番,眼见四下无人后,隐隐松了口气,紧而轻柔道了句,“若是被旁人撞见我与赵公子待在一处,只怕不晓得又要给公子添多少麻烦…”
她抬眼深看他一眼,眸底似有万千情愫涌动,却又迅速垂眼,“我这就走。”
然后她当真就接过一旁婢女递上来的帷帽戴上,冲他迎面走来,想要往他来时的方向果决离开……
她走得越近,赵琅心中泛起的涟漪就越漾越大,甚至能闻见她身上散发的蜜桃香甜味道,微风出来,轻软飘逸的薄纱被吹起,露出了她半张如玉的容颜。
柳眉如烟,琼鼻挺翘,唇瓣殷红,般般入画。
或是此时他太希望有人慰藉。
又或是一时间酒意上头,连神志都有些昏聩。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刹那……
赵琅竟鬼使神差伸出手掌,抓住了她纤细的小臂。
嘶哑着酒嗓道了句,
“我信你,信你不是那样水性杨花之人。
……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可好?”
女郎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做,瞬间慌乱不已,帷帽下的身子都整个颤了颤。
她极轻极轻挣了挣手臂,待着心疼与怜惜的语气,柔怯盈盈道,
“赵公子…你醉了……你或不知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我二人独处,于你有害无益,我岂能毁你声名……”
“我此刻只想做些舒心之事…”
那样温润如玉的翩跹公子,此时显然有些酒意上头,他愈发霸道将她的手臂紧握了握,言语中甚至带了几分卑微轻柔道。
“之前是娘子自己说心悦于我,莫非现在我需娘子陪着说说话,娘子也不愿么?”
或是舍不得他如此难受。
亦或是不忍见他这般孤寂……
女郎到底将帷帽由头顶取了下来,秋波盈盈望着他。
“只要能让公子开心些,我愿相伴在公子左右。”
第三十八章
葭菉巷,忠毅侯府。
先是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鼻青脸肿着被些带刀的府兵打了出来,然后又推搡了个衣着华贵的夫人出来……直到将这行人赶至人门外,毛韵娘依旧觉得不解气,干脆跟上前来恶声恶气又啐道,
“能让你跨进这门槛,就已是瞧了尤家的面子。未曾想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想要搜院子抢人?呸!凭你这三两重的骨头?也想搜侯爵府的院子?也配?”
“窈儿留在侯府养病,今后婚事由侯府操办,这是尤老爷金口玉言允了的!两家主君都发了话,轮得到你个内眷在此跳脚?自家的姑娘想撵走就撵走,想要回就要回,天底下就没有你这样做嫡母的。”
“我家姑姐儿与外甥女或性子软好欺负,可我们侯府却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滚!若再敢让我瞧见你那张脸,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毛韵娘本就是随楚丰强一起的穷苦草莽出生,很有些泼辣爽利儿,没有京中许多高门贵妇装腔作势的矜贵,气头上也顾不得什么贵妇人的体面,对着钱文秀就是狂吣一通,待骂得痛快了,最后怒喝一句“脏东西进了门,来人!洗洗地!”
听得这一句,身侧的刘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盆水,直接精准朝钱文秀主仆身上哗啦啦扑去,做完这一切,命门房将大门砰然一关,彻底将这一行人拦在了门外。
无论是在母家还是夫家,钱文秀都是被捧着的。
哪里被如此怠慢过?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发髻乱洒,衣裳尽湿,狼狈不已。
钱文秀被气到浑身都在发抖,瞳孔涣散整个人都有些失神,苍白着脸,颤着唇瓣,
“腌臢泼妇,腌臢泼妇!她岂敢?岂敢如此对我?”
身侧的张嬷嬷赶忙上前搀住她,望着一旁怒目而视的带刀侍卫,浑身打了个寒颤,心知再闹下去便更没有好果子吃,便先将钱文秀柔声哄慰一番,将人暂且先劝到了车架上,她掏出块巾帕,为钱文秀擦拭着额间滴下的水珠,
“大娘子今日受罪了。满京城的贵妇们哪个不是细声温语,和和气气的?谁料想得到这侯爵娘子是个如此粗鄙不堪的?高门侯府大宅院里头,竟推搡撵起人来,真真是个不知体面的无知村妇!”
这楚慧莫不是天生来克她的?
在家中不服管教便也罢了,出门在外竟还要受她母家的气?
钱文秀愈发觉得气血翻涌,胸口剧烈起伏着,只觉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