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阕春(9)
她又继续说道:“可……可是尽管如此,阿瑶此刻的心却是快活极了。竟然能够如此侍候郎主,阿瑶以后即便是死也甘愿了。”
她说得如此真诚,如此真挚!
仿佛当真以能够这样侍候谢十七郎为荣!
其实说起来,谢十七郎家中因为父母的关系,所以打小就与其他家的儿郎不太一样,且家中父母教养孩子的方法也有些不寻常,谢十七郎的母亲娘家家训是男不能纳妾,女不能为妾,嫁给了心高气傲的谢家五郎后,两人更是比翼□□,哪里还容得下第三个人。所以谢十七郎打小便被父母教导,以后只能娶妻不能纳妾。
不过呢,谢十七郎从十岁开始叛逆,父母说什么,他便越要反着走。
不让他纳妾是吧,好,他不仅仅不纳妾,连妻子也不娶!甚至连女人也不看一眼!久而久之,等叛逆期一过,谢十七郎对女人竟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以至于如今二十有八了,身边莫说通房,连个贴身侍候的丫环都没有。
族中的叔伯曾给谢十七郎物色过妻子,然而却被谢十七郎一句“父亲三十方娶了母亲”轻飘飘地给堵住了!
因此,如今谢十七郎见到这样的施瑶,他心里头除了不满之外,更多的是不习惯,还有一种挫败感!
平生第一次玩弄未及笄少女!
本该是他心情愉悦才对的,可是如今心情愉悦的却不是他,而是施瑶!他心里除了添堵还是添堵!
他蹙着眉头,再次看向施瑶。
她依旧面如桃花,眼睫轻颤。
谢十七郎想起了那一日的施瑶,将他当作闲王,痛诉他的恶行!在晓得他非闲王后,又登时变了个人,在含情脉脉地倾诉一腔情意!
是了!
他险些就忘记了!
此女诡计多端,最擅长的便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此刻,定是她在欺骗自己!故意给他添堵!
他谢十七郎何曾输过?更何况对方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他倏地眯起了眼,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施瑶心中一惊。
谢十七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他重新起筷,这一回却是直接夹了一个丸子,不过没有送进自己的嘴里,而是送进了施瑶的嘴里。
他说:“既然你如此倾心本王,本王便赏你吃食。”待丸子入了施瑶的口,他的眼神愈发深邃,甚至还有一丝轻佻的意味,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瓣,将肉汁轻轻地拭去。
然后,他说:“吃完便来侍候本王吧。”
“侍候”二字,谢十七郎说时故意压低了声音,说得低沉而暧昧,像是□□般旖旎。
施瑶顿时就被呛住了,丸子卡在喉咙间,上不得下不去。
她使劲地咳嗽,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沁出了泪水,身上的菜盘子好几个菜汁都撒了出来。看到施瑶如此狼狈,谢十七郎心中的添堵渐渐地消散。
他看着她,如同一个多情的郎君。
“怎么?听到要侍候本王如此激动?”
施瑶万分艰难终于将丸子吞咽了下去。谢十七郎的手指游移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拭去泪珠时,他还轻轻地点了下她的眼皮,动作是如此亲昵。
施瑶的眼睫在不停地颤动。
察觉到她的害怕,谢十七郎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愉悦。
“哦?怎么不说话了?方才的一腔深情呢?不是倾心于本王吗?”他的手指滑下,来到她的唇瓣上,他划过她的唇,与她的舌尖擦过,带出了一丁点的湿润。
施瑶闭上了眼睛。
谢十七郎的唇角微微扬起。
然而,当施瑶的眼睛再次睁开时,她的眼睫依旧轻颤,她还是方才的模样和神情,可是却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她张开嘴,咬住了谢十七郎的手指,舌尖轻轻地舔过。
谢十七郎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过仅仅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如常。但是于离谢十七郎距离极近的施瑶而言却足够了,她已经发现了谢十七郎身上的僵硬!
这已经足够证明他不过是在试探她!
施瑶眨巴着眼睛,说道:“郎主千里迢迢命人掳阿瑶过来,果真就是为了如此么?郎主为何不早些言明呢?若……若是早些说了,阿瑶也愿跟随郎主来墨城呀。方才郎主那么对阿瑶,阿瑶……阿瑶心里是欣喜的……尽管难以言齿,也羞于言齿,可……可是阿瑶还是想告诉郎主,刚刚郎主那么待阿瑶,阿瑶好喜欢。”
话音落时,她一张脸红得如同傍晚时分的晚霞。
谢十七郎有那么一瞬间想从施瑶口里抽出自己的手指。
喜洁的他压根儿不能容忍自己的手指粘上了别人的口水,尤其是施瑶的口水!且不说施瑶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谢十七郎忍住了。
他忽然一扬长袖,将施瑶身上的碗碗碟碟通通到扫落在地,然后他压住了施瑶,伴随着劈里啪啦的碗碟破碎声,两人鼻息相对。
外头的白丰与白卓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进了屋里,然而在看到自家郎主兽性大发,直接在桌案上压倒了施氏时,不由惊愕万分。
作为墨城王身边的两大得力心腹,此时此刻的心情不亚于是五雷轰顶。
一直以为郎主好男风,没想到竟然会做霸王硬上弓之事!瞧瞧,郎主的手指都在施氏的嘴里了。啊,他们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呀……
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随后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屋子,并且关上门,吩咐任何人也不许打扰。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是欣慰。
郎主都二十有八了,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时常与他们为伴,原先他们都做好为了郎主献身的准备了,如今看来他们的后代还是有望的!
此时,屋里头。
两人在桌案上四眼相望,你看我我看你的,仿佛都在等待着对方的行动。谢十七郎终于忍无可忍,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而同时!
施瑶做出了一个自己也不曾料到的举动。
她竟是探长了脖子,咬住了谢十七郎的唇瓣。在那一瞬间,她只觉四肢变得酥软,像是有电流流过一般。
而谢十七郎却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第九章
两人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住了。
随后,似是有一根弦“啪嗒”一声断了,谢十七郎扭过了头。施瑶的声音细如蚊蝇,“郎主,阿瑶好像来癸水了,今天不能侍候郎主了。”
谢十七郎默不作声地从施瑶身上爬起,端坐在桌案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退下吧。”
施瑶跪在地上,却是不动。
谢十七郎望向她,眉目间已有了一丝不耐。
“又有何事?”
施瑶小声地道:“阿瑶是要侍候郎主的女人,若是在外头被别的男人见了去,怕是有辱郎主的名声。”
谢十七郎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少女!
厚颜无耻地表白就罢了,主动侍候他也算了,就连亲吻他他也暂时不计较,可现在她竟然在他面前自称是他的女人?
她到底是从何处而来的自信?
谢十七郎打翻了桌案,道:“滚。”
施瑶咬着唇,眼眶泛红地看了谢十七郎一样,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然后施了一礼,退了出去,临走前又望了谢十七郎一眼。
那一眼里好像在说谢十七郎是个负心郎。
谢十七郎从未见过如此自以为是的少女,在施家的时候,是吃豹子胆长大的吧。思及此,谢十七郎越来越气,本想挫一挫她的锐气,羞辱一下她,不曾料到最后反倒是愉悦了她,还令自己添了堵,心塞塞的。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只是个未及笄的少女,谢十七郎只觉自己的颜面被狠狠地扫落在地。
他的目光落在翻了一地的菜肴上,冷不丁的,想起了方才的那一个吻,登时浑身打了个冷颤。谢十七郎除了喜洁这个癖好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秘密除了他自己,连心腹白丰白卓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