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238)+番外
那丁香外头听见,打帘子进来道:“倒不是他们胡编,我听这话是打大奶奶那头的项妈妈说起来。她前日告假回家去,到裁缝铺里给她孙子扯料子做衣裳,碰见了珍娘也去扯布,是珍娘和她说的。”
玉漏听了益发火大,珍娘没事和人说这些做什么?在自己家里闹闹笑话就罢了,还怕外人听不见?
丁香看她一眼,抿了抿嘴,“午饭摆好了。”
怄得她全无胃口,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丁香见喊她不懂,懒得再喊,撇撇嘴就自去了。
池镜也没去吃,想着她娘果然是挨了打,便坐下来问她:“要回去瞧瞧么?倘或回去,我去和老太太说一声。”
玉漏想她娘就来气,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能做得庄重点给人看,还为几口吃的就和人闹。便赌气道:“不去,又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自己又架不住有点担心,不知到底伤得如何,听他们传得打得有些重,她爹是从不动手的人,就怕素日不动手的人一动起来手上就没个轻重,何况她娘也委实怄人。
她自想着,抬眼一看,池镜又进来了,就疑惑,“你就吃完了?”
池镜笑道:“你都吃不下,我去吃饭,岂不是太没良心了?我去打发田旺往你家里跑一趟,去看看到底什么事。”
玉漏低着头,半晌叹道:“我那个娘,也是太不争气了点。”
说完看他的表情,虽没有嘲讽,也是认同的微笑。好在他没说什么,多劝一句或是为她娘开脱一句,都会使她难为情。这一刻她忽然感激他一向对她娘家忽略的态度。
下晌田旺去连家转来回话,隔着帘子道:“去了赶上亲家老爷不在家,听那管事的王福说,太太是跌跤跌了点皮外伤出来,不大妨碍,差不多已好了,这不,咱们家派人请她,她都能往府里来呢。”
玉漏一听这话便把门帘子挑起来,“你把她接来了?”
田旺摇手道:“不是小的,小的去的时候就没见亲家太太在家,那王福说是咱们府里派车接她来了,难道不是奶奶另派人去请的?”
可没这话,玉漏巴不得她爹娘永不进池家的门的才好呢!偏又不知是谁多事去请她的?也不知人到没到,又没听见谁来告诉她一句。思想片刻,便叫金宝去老太太屋里哨探哨探,是不是她娘给请到那头去了。
谁承想秋五太太是受了络娴的请,络娴因存心要给玉漏个难堪,便私自做主,请翠华预备车马往连家去接了人来。翠华明知她什么意思,乐得看笑话,就没知会玉漏,果然派车将秋五太太请了来。
这秋五太太因是头回到池家来,端得格外隆重,将素日舍不得戴的几件首饰全缀在身上,特地穿了件新做的湛蓝软绸长袄,湖色罗裙,脸上扑了二斤粉,抹着二两胭脂,自觉打扮得雍容富贵。谁知自从进府一瞧,来往走动的妇人,谁身上穿的衣裳不好?
走在园中,因指着那一个悄么问珍娘:“那是大太太?”
“哪里是大太太,那是个管事婆子。”
又指过去的这一个,“是大奶奶?”
“什么大奶奶,不过是个下人媳妇。”珍娘也有些不大耐烦,拂下她的手,“您别瞎指,府里规矩大着呢。”
这般便老老实实紧跟着婆子踅入飞流轩那道角门,又换了婆子引着往络娴院中去。
络娴早命人摆好了茶果,听见人进来,迎出正屋,走到场院中去,上下将秋五太太打量好几遍,笑起来,“这就是亲家太太吧?瞧,我们小叔成亲这样久了,我们这些妯娌还没和亲家太太见过面,真是失礼。也不怪我们呐,怎么亲家太太从不到我们家来走动?”
秋五太太见她周围簇着几个锦绣琳琅的几个丫头媳妇,一时唬住了,也连福了几个身,“二奶奶纳福!”
没有这样子给晚辈回礼的,络娴心想,果然是个乡野村妇,左右扭头和仆妇们相互笑笑,拿扇掩着嘴道:“亲家太太快请屋里坐。”
一面在前引她进屋,一面说着:“我们三奶奶那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容易多心,唯恐给府里的人看不起,我们叫她常请亲家太太来做客,她也不肯。其实一家人,谁会看不起?实在无法,我这个做二嫂的,总不能眼见亲戚们不走动,又听说您老近日身上有些不好,就私自做主,请您来家坐坐,就当是散散闷。”
秋五太太连声答应,“我们那三丫头就是小心眼,我常说做了亲家,也要来拜会拜会老太太太太,可她偏拦着不许,所以我也没好来。今日二奶奶请,我忙不赢地打点了些东西,是个意思,请二奶奶千万代家里收下。”
语毕一进门,招呼珍娘将些几个大小不一的纸包搁在正墙底下那桌上,不请便自在旁边椅上坐下了。络娴一瞅那几个油皮纸包,不知是包的什么吃食,有油浸出来,她直攒眉,忙叫佩瑶收下去。
跟着也坐在另一边椅上,“亲家太太请先吃杯茶。”
秋五太太竟没听见,一双眼只顾左右乱看,只见帘笼掩映,家具奢华,陈设精美,内外几间屋子连成了一座仙宫似的。嘴里啧啧称颂不完,“您这屋子真是大,不知是多少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