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包假少爷求生指南(295)
他已经能猜到白远和宋琉一整天心烦意乱的理由。
“能出庭作证的证人还是那些人。”白远道,“有些更早的受害者甚至已经联系不到了,家里律师的意思是,这次能不能下死刑的关键都押在弟弟身上了。”
宋琉端着马克杯,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杯柄,看见白初贺带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习惯,揉搓着桌角。
“所以你们需要白皎出庭。”白初贺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嗯,这件事必须得弟弟出面。”宋琉说,“但是......”
她没有说下去。
但是白皎已经没有过去的记忆了,想要他出庭,势必要引导白皎想起过去的一切,不管过去有多令人难受痛苦。
可他们无法预料白皎回忆过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也无法接受如今开朗活泼的白皎变回从前那个不安痛苦的小月亮。
没人比宋琉更了解当初的白皎有多孱弱,那些白皎缩在床上边哭边说梦话的夜晚,她不止一次地祈祷白皎远离所有痛苦的过去。
宋琉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让弟弟一辈子都不用再接触这些的准备,可...”
她忍不住看向白初贺。
她知道,白初贺只会比她更加难受。
白远伸手揽住自己的妻子,一样犹豫不决。
半晌过后,白初贺终于出声。
“如果白皎不出庭的话,就没办法成功量刑吗?”
宋琉摇了摇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也不是,还是会往这方面考虑的。”
“只是很难说十拿九稳。”白远接话。
宋琉按着太阳穴的手忍不住转为揉额头的动作,“初贺,我老实跟你说,我和你爸想不好该怎么办...我不希望小皎再出现医生说的那种反应,而且失忆的人回忆过去本来就不是一个放松的过程。”
白远打起精神,乐观地安慰她,“没事,这也只是律师给的建议,并不是一定得这么做,我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作为安慰的话来说,实在是太过苍白。
宋琉按着额头的手没有松开,陷入了沉默。
白初贺心乱如麻,所有的思绪搅在一起,额头的血管突突直跳。
他平生第一次像一个迷茫不安的孩童一样,朝自己的父母投入了求助般的眼神。
“我们不能让他接触这些,对吗,你们说过他会不舒服,会应激,你们说——”
“儿子,先别急。”白远开口。
白初贺止住说话声,但目光仍然游移在按着额头的宋琉身上,仿佛期待自己的母亲能够说些什么。
在沉默的时候,宋琉和白初贺显得如此相像。
她按着自己的额头,手遮住了眼睛,白初贺无法看到她现在是什么样的眼神。
“这是他们罪有应得。”宋琉慢慢开口,“他们做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他在牢里吃着公家饭,悠哉度过下半生。”
白初贺的手心按在桌角上,疼得钻心。
宋琉终于放下了手来,抬起双眼。
白初贺看到了她的双眼,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常忧虑。
宋琉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96章
和父母谈过之后,白初贺无声地慢慢上楼,脚下熟悉的台阶仿佛变成了通往谁都未曾踏足过的区域的长长楼梯。
漫长,永无止境,且不知道前方究竟是什么光景。
宋姨听见了上楼声,估计着他们谈得差不多了,才放下手里已经打理了不知几遍的花束,插进花瓶,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刚走到楼梯口,她就看见了走得极为缓慢的白初贺。
宋姨的嘴巴张了张,但没有马上出声,她不知道这个时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她看着梦游似的白初贺,白初贺的脚步褪去了以往稳重随性的感觉,看起来飘忽不已,就像他脸上的表情一样。
宋姨终究是放不下心,轻轻喊了一声,“初贺?”
一声落下,白初贺没有听见,陷入自己浓雾一般的思绪中。
宋琉的话犹在耳边。
那时他提着心,小心翼翼地等待着,在被拉长至令人焦心不已的时间中,他没有太过心急,也许是害怕宋琉无法得出合适的决定。
他也说不清楚他想听到的是哪种回答,是想宋琉继续和从前一样,温柔地将白皎保护在纯白美丽的象牙塔里,还是打破那层为白皎打造的比蝉翼更加脆弱的假象。
左右为难的人,只有在听到他人的决定时才会彻底明白自己的内心倾向。
“我很想...我多想小皎能够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不用再接触沉重的过去。”
是的,他也很想。
宋琉多年来悉心为白皎屏蔽去了一切来自现实里的残酷,不管是白皎幼年时被其他小朋友说和家长长得不像,还是少年时代被同学当做笨蛋戏弄,她从来都没有让白皎接触过那些也许会让人难过的真相。
她一直坚持到了现在,对白皎的保护欲几乎已经成了她刻进身体里的本能。
“但这是小皎自己的事。”宋琉那时放下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能代替他来决定是否饶过那些恶贯满盈的人,即使他自己已经不记得,但他身上被那些人留下的伤疤从未消失过。”
就算她再怎么撑起白皎的象牙塔,有些事情也始终存在。
宋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白初贺已经明白了她的决定。
她想将一切的决定权交给那个切实受到过伤害的孩子,交给白皎自己。
白初贺知道,虽然她脸上没有流露出太多,但宋琉在短短的时间内作出这个决定,内心一定做过莫大的斗争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