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谢府书房裏的东西都摆在这间房裏了。

他推门走了进去。

裏面的一桌一椅都和谢府的书房别无二致，这是他想送给谢宁的惊喜。

书架前的桌上却突兀地放了一卷画。

注意到帝王的目光，门外的侍卫解释道：“这是在暗格裏找到的，臣便一并带了进来。”

这是什麽画，竟被珍而重之地放进暗格裏珍藏？不会是阿宁的心上人吧？！

这个猜测一出，秦饶便被气得不行。

画徐徐展开，露出了画中人的真实面目。

这是一位极其俊朗的青年。

他年约三十而立，剑眉淩厉，目若朗星，正垂眸看向画外，眼中满是深情。

秦饶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秦至。而作画的手法也很熟悉，正是谢宁亲手画的。

所以谢宁的心上人就是他父亲？！！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这般不计回报，不计心力地帮助秦家军；怪不得他会收养他，还待他如亲子；怪不得在知道他起义后，千方百计地送钱送粮。

原来都是因为他的父亲！

还说什麽恨不得他是他的亲儿子，他看谢宁是恨不得当他的亲爹吧！

就连昨晚，他一开始还拒绝，后来却意乱情迷，热情回应，是不是因为迷茫时看到了他的脸，将他当成了父亲？毕竟他和父亲足足有七成像。

秦饶想到这，嫉恨得双目发红。

他拿着这幅画，直接回到了寝殿。

太监宫女们在他一个眼神下，匆忙退下，将殿门关上了。

谢宁倚在榻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秦饶拿着画轴，将画像完全展露出来。

“阿宁，你为什麽画了我父亲的画像，还珍藏在暗格裏？”

你是不是喜欢我的父亲？

这句话，秦饶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他站在那裏，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像一个委屈到了极点的孩子。

丞相完

谢宁愣住了。

只是一幅画而已，他怎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被他这样那样都没哭呢。

“这幅画像是受你父亲所托，而且，我并没有珍藏它，只是它不适合现于人前罢了。”

终究是疼了这麽多年的自家崽，即使昨晚被各种大逆不道，谢宁还是忍不住详细地解释起来。

十一年前，谢宁外出访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雨，便去不远处的庄子避雨。

庄子的主人正是秦至。这个庄子临近崇山，他特地来这裏打猎，想要送给妻子一件纯白的围脖。

他生性好客，见有人来避雨，便亲自出来接待。见天色已晚，雨仍未停，还热情地邀他留下过夜。

别人是白首如新，他们是倾盖如故。不断短短一天的工夫，他们便成了好友。

他早便听过谢宁的才名，知道他书画双绝，便请他为自己画一幅画像。

开口时，秦至罕见地露出了羞涩。

“我是武将，常年都要在外作战，便想请人为我作一幅画，我再送给夫人，以便夫人一慰相思。”

说到这裏，他面露苦恼，道：“可我请了不少画师，画的画像都不合我意。”

他描述道：“我不想要太写意的，只需要画出我这个人就可以了。当然，如果能画得我非常俊朗，恍若神人，那就更好了。”

谢宁笑了起来，仔细打量了秦至一番，道：“恍若神人不太可能，但非常俊朗没有问题。等画好后，我直接送到将军府？”

秦至连忙摇头，道：“不不不，要是被我爹我娘知道，我就丢脸丢大发了。到时候我自己上门取，再悄悄送给夫人。”

谢宁笑道：“也行。”

但边境突然生变，谢宁画好画像时，秦至已经出发去边境了。想到秦至坚持亲自来取，谢宁便将画放到了书房裏。

三个月后，将军府被皇帝认定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谢宁彼时刚入朝堂，官小言轻。他想求谢父出手相助，谢父却不愿淌这趟浑水。

后来谢宁偶然得知秦至的儿子还在世，辗转将秦饶接回秦家，教养长大。

那副画像也被搁到了暗格裏。

说到这裏，他神色複杂地看了眼秦饶，道：“我是真的把你当自家孩子看待，你却……”

他叹了一声，道：“我不愿受辱，你若坚持如此，那我只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秦饶脸色苍白如纸，“阿宁，不要。我没有折辱于你，我是心存爱慕，情不自禁。”

“若你不愿”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受辱，以后若没有你的允许，我定不会碰你。只求你不要有这种念头。阿宁，你若是不在了，我一人如何独活？”

谢宁大吃一惊，“爱慕？”

秦饶跪在榻上，看着他的眼中满含情意，“阿宁，我心悦于你，很早以前便喜欢了。”

“可我是你义父，你是我教养长大的，你怎能动这种念头？”谢宁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秦饶的双眼告诉谢宁，他是真的不在乎，他只想要他。

谢宁的耳尖忽然烧得通红。

“那你还不把我脚上的链子解开。”

秦饶的脸突然红了。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谢宁的脚踝，咔哒一声轻响，长链掉落在地。他运用内力一扯，玄铁制成的长链顿时断成几段。

“阿宁，对不起，是我昏了头了。”

火热的掌心贴着脚踝，仿佛要把那片肌肤烫伤。

他扭过头去，不肯看秦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