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5)
这师生还真有趣。
“你…。真不愿意当我师傅?”薛洲朝杨棉又望了眼。
“不愿意。”杨棉脱口而出。他的麻烦事还一堆呢,还来收个打架的徒弟,那不是没事找事嘛?“看你老师好心的份上,我考虑吧。”
一想,留一手吧,反正人生地不熟的,学生看上去也挺傻的。
“那成。”
沈新竹虚着眼扭头跟杨棉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中都很複杂。杨棉假装明白沈老师的意思,点了点头。
派出所离沈新竹的家也不远,聊着聊着走了几条道就到了。
在小区的最裏边。楼房建筑都很矮,差不多就两三层,一楼基本都是卷帘门,面积较大,大多户人家当私家车库使用。
沈老师家不同,一楼的暖光最亮,摆了好几桌麻将。杨棉到门前时还暗自特地数了下,整整六桌。
“沈老师?你去哪了呀?怎麽现在才回来哦?”张英梅看见沈老师回来了,两只湿漉漉的手朝身上抹了抹。
“出去办了点事。”沈新竹一如以往的给了个笑容,也没提学生打架的事,转头看身后的外地人和薛洲,“跟我上楼吧,小点声。”
杨棉直点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张英梅,跟在沈新竹后踮起脚尖轻手轻脚的上楼去。
“那是谁呀?”杨棉拉了下薛洲细声问。
“楼下那女的?麻将馆打工的呗。”薛洲如实回答。
“噢~”杨棉就说,怎麽会叫沈老师。
沈新竹的房间在三楼,对面还有个杂物间,整层就只有他一个人住。薛洲之前来过,熟悉这裏的情况,上到三楼时,特地的弓了下腰走过去,杨棉跟在后面没注意,头发蹭了层白灰。
杨棉高度一米八四,直起腰板,头正好顶着天花板。
三楼的高度很好确定。
“小心点。”沈新竹扶了把“磕板”的杨棉,“三楼比下面矮些,委屈一下了。”
“不…不委屈。”杨棉扶着自己的腰,低了低头。
就是有点想吐槽,这楼房设计的还挺奇怪的。
“之前没有三楼,后来是把二楼隔开了,所以会有点矮。”沈新竹把房门推开,“你们先进去坐下吧。”
“好~”杨棉首先麻溜的进屋了,屋内很暖和,墙边立着暖气片。
北方就这点好呀!
房间也很清新都是木质家具,墙角那边的床是榻榻米很大,透明的窗户下的书桌上摆着一堆文件还未收拾。宽敞明亮,杨棉对这个房间的好感上升了几个度,如果顶再高点就完美了。
“我想睡觉老师。”薛洲停在门口,摸了摸头上被板凳磕到的地方,后知后觉的疼。
“嗯。去吧,饿了叫我。”沈新竹已经习惯了与薛洲的相处模式,摸透了方向,浑身是刺的孩子,不要着急给他措手不及的关爱,首先得让他习惯你,才能慢慢的打开了他的心扉。
“嗯。”薛洲转身进了杂物间,关上了门。
此时,就剩杨棉和沈新竹待在房间裏。
杨棉坐在床塌边沿,两手直搓搓。沈新竹正忙着收拾书桌上一大堆文件,书籍,他的职业就得跟这些纸章打交道,他快速的整理出来列在右上角,拿起桌上的一张试卷,看了一会儿。
空气很安静。
杨棉的手终于暖和多了,擡头看着沈老师正专心的看着试卷,又不好意思打扰,但不说话总感觉很尴尬。
“咕~”杨棉的肚子还真管用,知道主子内心想法,为他发声了。可能知道一声也没用,杨棉的肚子裏像是养了鱼塘,咕~~咕~~咕~~
连“叫”了三声。
更尴尬了。主要是杨棉的那碗面就吃了几口啊,一整天了,身体素质再好的人也遭不住。
沈新竹推了推眼镜框,视角从试卷上移开了。
“…你饿了?”
杨棉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沈新竹直了直腰,放下手中的试卷,想了下:“那你…吃泡面吗?”
杨棉跟只饑饿小野猫似的,再次点了点头。
他真的都没力气跟人客套了。
沈新竹準备下楼跟他去拿麻将馆储备的泡面,前脚刚出,后脚又颠了回来。
“什麽味?”
“随便…谢了。”
“不用,还没好好谢谢你帮了小洲!”沈新竹笑了笑,“诶!把重要的事忘了,我怎麽称呼你?”
这一问,杨棉在兜裏的手突然抽了出来,手裏拿着老式打火机晃悠了两下:“啊,正式介绍,杨棉。”
那支打火机也就是沈新竹给他的。杨棉好像在兜裏摸着好久了,就等他这一句似的。
“杨绵?绵羊?”沈新竹故意幽默笑。
“木字旁的棉。”杨棉特认真给他解释。
沈新竹自然明白了:“棉花?”
“对。”杨棉还特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脑袋。
“那还是绵羊好听。”趁杨棉还没反应过来,沈新竹接着补充,“我叫沈新竹。”
接着,杨棉就看着他转身下楼去了。
沈新竹。杨棉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还挺有诗意的。
不过倒真没看出来,满脸写着“我是正经人,我有包袱,我不会搞笑”的沈老师还有着冷幽默的潜质。没来北方之前,他一直以为北方人全都跟郝宇一个模样,五大三粗,看来是想多了。
“阿~切!!”杨棉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冷飕飕的。他缩了缩身子,简直遭罪,又冷又饿到了极致,要不是入过伍,提高了身体素质,搁以前这程度準饿晕了口吐白沫。
沈新竹纠结了几分钟口味后,端了个酸菜味的泡面给杨棉端上去,又下楼去做麻将馆的收尾工作,顺便去翻找放在吧台下压着的陈年老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