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音三言两语,十分清晰理智的分析问题。
不愧是大理寺卿之女,自幼跟着其父,早已见多识广,轻易就能看清整件事情的原委。
尉迟胥眼中神色沉沉,隐有杀意泄出。下颚线弧度凛冽,似在思量着什么。
宁知音又道:“沈美人一旦在宫里出事,沈家父子四人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皇上,眼下不是与沈美人置气的时候。”
宁知音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一开始将沈若汐弄入宫来,便是为了稳住沈家父子,那么这个节骨眼下,更是不能让沈若汐出事。
那日,沈若汐与姜玥一道落水,本就十分蹊跷。
以沈若汐的那三脚猫的功夫,也不至于失足落水。
尉迟胥单手置于身后,握成了拳。十九岁的年轻帝王,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既风华正茂,又睥睨众生。这是一个最野心勃勃,也最肆意畅快的年纪。他容不得旁人挑衅他的皇权,也会像苍狼一样,小心蛰伏,等待时机反攻。
潜入他的皇宫,动他的人,便就是对他的挑衅。
帝王眼眸微眯之际,好看的薄唇轻启,仿佛是在接受幕后黑手的宣战。
“那就引蛇出洞。”
宁知音听明白了帝王的意思,垂首恭敬道:“皇上圣明。”
两人谈完,尉迟胥重新迈入内殿,就见那“鹌鹑”还在垂眸凝神沉思着什么。
尉迟胥挨近了她一些,将她的小心思窥探的一清二楚。
【骂我可以,打我可以,但不能影响我吃饭!】
【这还让我如何放心的享受美食?】
【不能忍!】
【这件事一定不能忍!】
沈若汐握紧了小拳头,抬眸时,刚好对上了帝王深邃不见底的眸,她立刻泫然欲泣,上前揪住了帝王的龙袍广袖,左右晃了晃,戏精附体:“皇上,嫔妾比窦娥还冤呐!”
尉迟胥的剑眉,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挑:“窦娥又是谁?”
沈若汐呆住:“……”
怎么?
这个世界没有窦娥?
沈若汐依附着帝王的胸膛,借着龙袍抹了把泪:“窦娥是一个备受冤屈而死的可怜女子。”
尉迟胥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膛的黑色脑袋,真想打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尉迟胥当然知道,白婕妤的毒,不是沈若汐所下。
此刻,沈若汐没听见动静,她抬眸,一双雾蒙蒙的眼,太具有欺骗性。尉迟胥凝视着她,多么漂亮又纯真的一张脸蛋,但实则……腹黑心机!
“你当如何自证?”尉迟胥故意问道。
沈若汐未经犹豫,道:“皇上,嫔妾虽然傻,但也不会傻到在自己宫里杀人呐!”
尉迟胥薄唇一扯。
内殿的白婕妤被催吐之后,总算是缓过劲来,她听见帝王的嗓音,遂立刻哭了几声,试图将帝王唤进去。今日是得到帝王垂怜的大好时机。她不能平白放过。
却在这时,殿外小太监的通传声传来。
“太后娘娘驾到——”
宁知音眸色一沉。
姜太后这个时候出现,只会添麻烦。
尉迟胥也同样脸色沉了沉。
沈若汐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弱女子,赖在帝王胸膛不肯站直身子,如若无骨一般。从尉迟胥睥睨的角度去看,少女纤长睫羽轻颤,眼梢还似有狡黠之色溢出,龙袍衣料已经被她揪出褶皱,看上去柔弱无依,可再细一看,她眼底的神色,似有千百个心眼子。
第13章
姜太后由数名宫奴簇拥着,一袭华衣,满头珠翠,所到之处,气场强硬,她看人的眼神是冷漠无温的。
“母后怎么来了?”
尉迟胥神色如常,淡漠一问。
姜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沈若汐身上,见她像狐狸精一般缠着帝王,不免想到了当年的终极情敌沈贵妃。要知道,这座未央宫原先就是姜太后最为痛恨之地。
未央宫是先帝为了沈贵妃亲自监工打造,渊蜎蠖伏,取名为“未央”二字,便是寓意着他对沈贵妃的心意,此生延绵无绝期。
故此,姜太后时隔多年,故地重游,心情十分不爽快,遂将一腔怒意撒向沈若汐。
“沈氏,你可知罪?!”
“你善妒成性,屡次迫害后宫嫔妃,无视宫廷规矩、天家王法!皇上护着你,哀家不会!”
“来人,把沈氏拿下,哀家要亲自审问!”
沈若汐心里叫苦。
她可真是太难了!
炮灰完全没有人权了吗?
这该死的炮灰命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就想吃个点心,招谁惹谁了?!
尉迟胥下颚线绷紧了几分,正要开腔阻止,沈若汐先一步开口:“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白婕妤中毒是不久之前的事,太后难道这么快就知晓了?御医还没断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太后怎就知道是嫔妾迫害白婕妤?”
“难道太后可以未卜先知?还是说,太后事先就知道白婕妤会在嫔妾这里中毒?”
“嫔妾愚钝,委实想不明白。还望太后解惑。”
此言一出,姜太后明显怔住。她身侧站着的姜玥几人也僵了僵。
尉迟胥垂眸斜睨了一眼身侧之人,眼梢盛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沈若汐眨了眨水眸,又说:“太后娘娘,您如今执掌凤印,可一定要替嫔妾做主啊。有人想借助嫔妾的手,迫害白婕妤,这是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其心可诛!试问,后宫谁人最痛恨嫔妾?”
众人:“……”
姜玥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但以免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只能缄默不语。后宫之中,与沈若汐闹得最凶之人,就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