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哥，这次你回黎国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里是一坛上好的梨花酿，是宣黎最爱喝的，你帮我带回去给她吧。”

他神色微微一变。“梨花酿？”随即看了看我。

我从台子上拿起准备好的酒，递给了他。

他接了过去，在手里掂掂，带些小小的惊诧再次看向我。

我向他点点头。

随即笑道：“是啊。慕容大哥可要小心些才是，这酒得快些送到，若是迟了便不好喝了。”

慕容清走了之后，我去了月华的房间。

月华不在，我打发了朱延到门口候着，一个人坐在桌边等。

一直到夜色渐沉，月华推开了门。

“七七，你找我？”

他的脸上有些忐忑，双眼在烛光映衬下很是柔和。

“月华，坐啊。”我为他倒了一杯茶。

他垂了眸坐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七七，昨夜我——对不起。”

我摇摇头。“月华，我来这里，只是想最后问你一声。”

“什么？”

“你还是如此执着要带我回长乐？你明知——明知你我都已回不去了。”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甚至有些透明。

我的胸口隐隐发痛。

“不，我们能回去。”他定了定神，绷了唇角。“我们一定能回去。七七，相信我好不好？”

明明已经心慌意乱连自己都不确定，却还是坚持一意到底。这样的他，让我不忍心再看下去。

“七七，”过了好久，他又开口。“无论你爱的是谁，我都会让你做这世上最快活的人。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只要这样就行了。”

他这样卑微的样子，让我胸口的疼痛更甚。

对不起。

对不起。

哪怕是说上一千句，也无法让我心口的疼痛缓解。

罢了，罢了。不如离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已近初更。

我趴在桌上，用手拨弄桌上的灯芯。

再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窗外的梆子敲了两声。

窗户一响，有玄衣人翻身而入。看见我之后，他拿下蒙面黑纱，露出一张熟悉的清俊容颜。

我松了口气。

“慕容大哥，你可算来了。”

慕容清微微一笑。“七七留下的暗示如此明显，我怎会不明白。只是为何——”他有些疑惑之色。

“说来话长。慕容大哥，你能带我离开么？”

“带你离开是不难，可你打算去向何处？你又不懂武功，一个人实在危险。”他垂眸想了想。“不如你跟我回黎国吧。正好宣儿她念你念得紧。”

思忖一番，终于还是点了头。“好。”

我的暗示其实并不难猜。首先是梨花酿，宣黎最讨厌的便是梨花酿，这一点慕容清不会不知道，更何况，我给他的是一个空的酒坛。

“梨”暗指“离”，酒暗指“救”。合起来就是救我离开的意思。最后那句话，意思是请他尽快采取行动。

还好慕容大哥反应了过来，否则我便真只能跟着月华回长乐了。

我不能再呆在月华身边，但能带我离开我的人，思来想去也只有慕容大哥最为合适了。

慕容大哥带我离开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将月华送我的那块玉珏留在了桌上。

枉嗟叹，负君青丝成雪。

弦歌雅意

黎国的都城名为黎都，是个简约大气的城市。

不同于长乐的繁盛，临丰的华丽，黎国的简约淳朴却来得更加深入人心。

德佑女帝大人被她的夫君帝后大人勒令在床休息，连宫门也出不得一步，我进去的时候，她正摆了一张臭脸对着战战兢兢的宫侍们。

“深深！”见到我时，她几乎是雀跃地奔过来，全没了女皇的形象。

宫侍们总算是松了口气。在我身旁的帝后大人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他们下去。

“深深，我接到清哥哥的信之后便一直在盼着。总算是到了。”

我拉住她，细细打量一番。

“小梨子，你怎么瘦了些？”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有吗？都怪那两个小家伙，没日没夜地闹腾，没一刻安生。”

“深深，你有所不知。宣儿她对弦儿歌儿宝贝得紧，丝毫不肯假手于人，准备好的乳母她都不愿用，所以才累成这样。” 慕容清走上前，揽住她的肩。“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宣黎皱了一张小脸。“清哥哥，我已经完全好了。”

“深深，你就住我的梓阳殿吧。这儿地方大房间多，又冷清得厉害。”

慕容清淡然一笑。“我都安排好了。”

“对了宣黎，还不带我去看看我的两个干女儿么？”

刚足月的双胞胎弦儿和歌儿，并排躺着，睡得正是酣畅。

细细看来，她们虽是双胞胎，却长得不怎么相像。左边的那个长得像慕容清，眉目秀丽。右边这个说不上像谁，五官与左边那个相比稍稍平常了些，但唇形优美，红润逗人。

“宣黎，哪个是弦儿，哪个是歌儿？”我一瞬不眨地盯着两个宝宝，手痒极了。

“左边那个早出生一刻，是姐姐弦儿。右边的是妹妹歌儿。”

“弦儿长得真像慕容大哥。”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宣黎皱皱眉。“辛辛苦苦生下她们，却没一个像我。”

“这有何难？你和慕容大哥年纪尚轻，以后再多生几个，总有一个像你。”

宣黎摇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我和清哥哥说好了，只要这两个孩儿。以后也不生了。”

“为什么？”我很是意外。

她叹了口气。“母皇她生下我们姊妹三人，却不曾想为了帝位，姊妹反目，差点酿成惨剧。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一个孩子，悉心培养，决不让她受这被亲人谋害的苦楚。谁想竟怀了一双女儿，也只能这样。决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