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舍不下，又给不了他什么。——当然，事到如今，玄玉上仙早已不是月华了。这一世对他而言，也与前九世无甚区别吧？记得也不过是挂碍，当毫不犹豫地忘却才对。

玄玉沉思片刻，将精魄放入口中。

“仙翁，小凤儿，可容我跟七七单独说几句话？”

风岚低下头来看我。我看着他，眼神恳求。他松开手别开眼。“去吧七七。”

玄玉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两个人都走得极慢。没有交谈，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他也许是不想说了。

他忽然停了下来。我在他身后，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欲言又止。

“七七。”他总算是开了口。“凤凰一族向来高傲，你灵力微薄，做了凤神的王后，必然会有些艰难之处，要好好照顾自己。”

“月-玄玉上仙，那你——”

他转过身，完美无缺的脸庞上竟然出现一丝苦涩。“你我从此别过，即使同在仙界，大约也再无见面之期。有凤儿护着你，我也放心不少。以后——珍重。”

他的身形在我眼中变得模糊。我捂住唇，将哽咽吞进腹中。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泪珠儿最终还是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他抬手，似想抚上我的眼，却终于停在半路上，只接住了我流下的泪珠。

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我捂住唇索性不去看他。心中乱糟糟一片。

他的手动了动，拉开我捂住唇的手。

我勉强睁了泪眼想把他最后看清，却只来得及看见他眼中的一片痴狂决绝。

他吻上我的唇。热烈而绝望，最后一次了吧。从今之后，再见亦是路人。

我没有挣扎，任他在我唇间辗转。

一阵暖流，从他与我相接的唇齿之间游入我的身体，瞬间渗入到五脏六腑。一种奇特的晕眩和熨帖感袭遍全身。

我们之间的过往，似佛前那一朵朵摇曳的幽莲，在我脑海中次第盛开。

“你这女子，可一点也不知羞！”

“我-我才不是孩子！”

“你究竟叫深深，还是叫七七？”

“七七，这儿人多，让我照顾你。”

“七七，你来了。我——等了好久。”

“我喜欢你，七七。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了。请你——也看看我，好不好？”

“七七，我来接你回家。”

“七七，我不想再与你分开。嫁给我，好不好？”

“我来到这尘世，原本就是为了你。”

“我早已坠入魔障。为你成魔又有何妨？”

“七七，让我照顾你和孩子。”

……

原来他早已告诉我他的身份，只是我驽钝，一直都没有猜出来。

“就当作最后的礼物罢，我的七七。”在我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他在我耳旁低语。

故事未终

我呆呆地望着铜镜。

铜镜中的女子，眉眼依稀看得出还是原来清雅的模样，周身却流动着不可侵犯的汩汩仙气，俨然已非肉身凡胎。

“我怎么变成了这样？”我指着自己，问身旁那个一身红衣，眯着眼笑得危险的男子。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些火光在他眼中闪烁。

“没想到师父他临走时还留了这么一招，居然分了一半修为给你。他是要让你永远都记着他么？真是可恶！都怪我当时心一软——”他咬牙切齿。

“等-等等！什么师父？风岚，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当然是——”他忽然停了下来。“七七，你——”

我跟他大眼瞪小眼。“风岚，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记得师父了？沧月华？”

我的心忽然不自觉地一扯，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沧月华？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是我认识的人么？”

“不记得了……”风岚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叫做痴呆的表情。“那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为何会来到这儿？”

“当然记得啦。我是穿过来的，因为——，因为——”我突然卡了壳。敲了敲脑袋，还是想不起来是为什么会穿过来。“因为什么呢……”我也开始痴呆状。

风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那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我白了他一眼。“当然知道，你是火凤岚，是我肚子里宝宝的爹。再问我这种问题，我可跟你急了！”

“那我们的过去——”

“我都记得啊。你到出云来教我琴，后来又陪我去了越海。我中了裂魂，是你为我解了毒。我的身体里，还有你的一半魂魄。”不管这场穿越是为何，这个天人之姿的好好老公便是最大的收获咯！

“什么都记得，怎么单单就忘了师父——”他低声自语。“莫非是那一半灵力的原因？没想到师父他竟然这么做……”

“火凤岚！你究竟在叽里咕噜些什么呀？”甩开心里那些不舒服的奇怪情绪。

“没-没什么。”风华绝代的红衣男子笑得谄媚。

我打了个寒战，隐隐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忘了些很重要的东西。

不管这么多了。

“对了七七，我的封印已除，该返回凤鸣仙山了。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坐到我身旁，一脸期待。

我瘪瘪嘴。“嫁鸡随鸡，嫁凤凰随凤凰，我还能怎么样？”

他欣喜不已，一把抱住我。“七七，等回了凤鸣山，我再为你补办一个盛大的结发之礼。”

我的脸庞爬上一朵红云，别开脸点了点头。不知怎的，脑海里却闪过些画面，我穿了红色的嫁衣，很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