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七七的这株‘一寸相思’长的如此鲜丽，想必心中亦有相思之意吧。”他的声音渐轻，带了明显的苦涩和不甘。

我装作没有听见，顾自岔开话题：“风岚举止气度皆不似普通人，琴艺非凡且通晓医理，想必出身非凡。”

他却没有开口。

我有些奇怪，抬眼看他，正好对上他眼里的挣扎。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赶紧道歉。也许我的话正触碰到他内心的伤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风岚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小园和宣黎一同走进了园里。

“小姐，你怎的挖了这许久的时间？夫人正找你过去呢，大家都聚齐了。”小园走到我身旁。“风先生也在这里？正好不用去请了，一道过去吧。”

风岚抿了唇，点点头。

独特礼物

当我抱着那盆金鸢尾出现在厅中的时刻，娘欢喜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我扑进娘怀里，娇声说：“娘亲，生辰快乐！祝您每年都这么漂亮！”

“深儿，谢谢你，娘很喜欢……”娘抱紧了我。一旁城主爹爹看了那盆花儿，眼神复杂。

娘亲的发髻上，插了一根金鸢尾形状的金簪，很是精巧别致。

奇怪，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娘如此喜爱这种花儿呢。

“娘，这簪子，莫非就是爹送你的礼物？”

娘点点头，脸颊染上薄红。没想到娘已与爹育有一子一女，感情上还少女初恋般羞涩。

一顿筵席，吃的和乐融融。

吃完饭，我在娘亲的房间里坐了，母女俩说些体己话。

娘摘下头上的发簪，轻轻放入香木妆奁。我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竟见里面放满了均是金鸢尾形状的首饰。有金鸢尾状的耳环，几朵银质金鸢尾穿成的发簪，发钿，带有金鸢尾图案的项链，手镯，佩饰等等，精妙绝伦，巧夺天工。

“娘，您为何如此喜爱金鸢尾？”

“那盆金鸢尾，是你爹在我们成亲后第一年送我的。从此之后每逢我的生辰，他都会送我一种金鸢尾做的首饰。”

“娘，给我讲讲你和爹爹的事情吧！”我实在有些好奇。

娘亲微微一笑，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第一次见到你爹爹时，他刚坐上城主之位不久。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在想，出云城主大人竟是如此少年俊朗的男儿？后来一次出行，在路上遇上山贼，正好你爹爹出现，才救了我的性命。

后来他便向我爹娘提亲，说要迎娶我过门。我的心里，不知有多么开心。”

原来是英雄救美的故事。

娘亲眼神深远甜蜜，似乎已经沉浸到回忆里，让我不忍心打断。可是我好想知道后来的故事。

“那……后来呢？”

“后来我便嫁予他了。城主的青睐自是令家人受宠若惊。成亲以后，他对我极好。我知道他有一盆十分心爱的罕见金鸢尾，而他竟在新婚第一年送给了我。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原来娘喜爱金鸢尾，是因为爹。因为爱他到了骨子里，才将他所爱视作自己所爱。

成亲十余年，每一年的礼物都是这金鸢尾，不曾改变。

那爹呢？他可知道娘心中所想？

“娘，你——幸福么？”

娘的眼神微闪。

“当然幸福。能陪伴在你爹身边，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还与他有了你们这一双乖巧的儿女，娘此生无憾。”

在回憩云阁的路上，我一直低头想着娘亲说过的话。

接受十余年同样的礼物而甘之若饴，只因为这是他所爱。爱一个人，果然要爱得如此卑微又伟大么？

这样的故事若是放在现代，定是被露露嗤之以鼻。爱的丧失了自我，正是在现代的每个人都害怕犯的爱情禁忌。

可是娘亲，为何能爱得如此长久，如此无悔？这样做，值得么？

也许是想得太过入神，我直直撞进一个带着木质清香的胸膛。

“抱歉风岚，我没看见你。”我不好意思地朝他吐吐舌头。

天色已晚，月上柳梢。淡淡莹白的月光照射在风岚微笑的侧脸，令他整个人有了种不真实的美感。

“七七，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仰了头去看月亮。已近中秋，月儿显得格外明亮圆润。

“今晚月色真好。风岚可愿与我同行一段？”

不知怎的，我很想找个人聊聊。

“七七似有心事？”风岚与我并排而行。

我摇摇头。“风岚，你——可有爱过什么人？我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种？”

此时此刻，我已忘记他是谁，而我又是谁。忘记了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和目的，只单纯地把他当作一个朋友，谈心聊天。

风岚突然停了脚。

我转过身，疑惑地看他。

凤眸中似有星光璀璨。“七七何出此问？”

我移开眼，又看向月儿的方向。

“若你爱了一个人，可会爱她所爱？可会为了她而忘了自己？”

“若我爱了一个人，不仅会爱她所爱，为她忘了自己，还会将她绑在我身边，永远不让她伤心落泪。只看着她，便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

华美的音色中带了认真的意味，竟给了我类似誓言的错觉。

突然间，我害怕看见他的眼。咬牙切齿憎恨自己，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他却不许我逃开，站到我面前，挡住了月光。

虽然背对月光，我依然看见了——他眼中那铺天盖地熊熊燃烧的火焰，似要焚烧一切般无惧而热烈。

接下去的几天我过得无比充实。我和风岚都默契地装作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交谈。每日仍旧是练琴，练琴，练琴。几日下来，我的几首曲子竟都弹的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