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别说了,左郎……”郁萩死死抱住他,双手插在他的发间,唇覆上他的额头,喃喃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不对?”
左尘终于抚上她的脸庞,颊边展露出一个外人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缓声道:“对,阿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郁萩也笑了,将他抱得很紧,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卿姒从慕泽怀中抬起头,只见那对人影如雕塑般固立不动,一层灰白的石面至他们的脚上层层蔓延至头顶,卿姒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二人双双化为石像,相互依偎,极尽缠绵。
“十三师兄!”她惊呼一声。
魔君见状,微微蹙眉,他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对面还有一个卿姒,与之硬碰硬实在不是上策。左右慕泽比他伤得更重,调养也需一段时间,还是先撤为妙,遂带着一众魔将撤离。
卿姒眼见着魔君离开,心下松了一口气,她正欲开口,慕泽忽然倒在她身上,累得她朝后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喂!”
卿姒推推他,身上之人毫无反应。
卿姒端立片刻,左右环顾一圈,朝墨逸道:“大黑,过来把你们家上神抬回去!”
墨逸一头雾水,暗自诽腹道:什么时候成我们家的了?明明是你们家的好吗!
想归想,他还是依言过去,欲扶起慕泽。可慕泽却如扎根了似的,身形未动分毫。
他一脸无奈,颇为无辜地看向卿姒。
卿姒眉尖微动,清啸一声,召来小黑,半拖半带地将慕泽弄到了小黑背上,一路飞往他的寝殿。
将慕泽扔在榻上,带得卿姒自己也跟着倒于其上。她又推了推,他依旧毫无反应。
难道他醒来之前就要与他一直这般躺在床上?这样像什么话!
卿姒不停地扭动身子,欲从他怀中挣脱出去。
岂料慕泽人虽晕倒了,手上的力气却依旧大,死死箍住她的腰,任她挣扎半天,也未动分毫。
卿姒停了下来,大口喘气着休息了一阵,正欲开始第二番挣扎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我冷。”
卿姒闻言,愣怔片刻,并未停下动作。
上方似乎叹了一声,轻声道:“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这样子,对你做不了什么……”
卿姒恍若未闻。
慕泽又道:“你再动,我可不保证了……”
卿姒动得更厉害。
慕泽收紧了手:“真要动……”
“动你个头啊!”卿姒倏尔急声道,“你不是冷吗!不放开我我怎么给你拿被子?!”
慕泽愣怔片刻,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缓声道:“不用,我抱着你……”
尾音在卿姒的瞪视下收住,他轻咳一声,道:“那有劳你了。”
话毕,自发松了手。
过刚易折,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
卿姒得了自由,翻身下榻,从一侧的檀木大箱子中抱出来几床棉被,走过去时,看着慕泽合衣躺在床上,犹豫了片刻,道:“你要不要……把衣服换下来?”
慕泽眉尖微动,抬了抬手臂,又无力地落下,只道:“我没有力气。”
“哦。”卿姒将棉被置于榻上,“那穿着吧。”
慕泽:“……”
他抬手扶了扶额头,又道:“突然又有些热……”
卿姒将被子一扔,怒道:“你究竟是冷还是热?”
慕泽十分诚恳道:“热。”
卿姒深呼吸一口,将棉被放至床尾,又折返回来,上榻欲扒他的衣服。
慕泽十分配合地张开双手,牢牢注视着她。
卿姒微感疑惑,不禁呢喃出了声:“衣服这么干净?”
也不怪她好奇,方才慕泽虽未与魔君正面交锋,可暗地里的波涛极其汹涌,连魔君也不可避免地染了些灰与血渍。而慕泽却依旧蓝衣翩然,纤尘不染,清雅绝尘好似不是在打架,而是在作画。
印象里,慕泽便从未有过狼狈之时,无论是被困女娲石三日,抑或是殇谷内探险,他都是如此万般齐整,未有尬然。
慕泽听闻她的疑惑,眸色渐深,良久,才道:“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卿姒愣怔片刻,嗤道:“你又不知道我会来。”
慕泽神色依旧认真:“无论你来与不来,我都不会让你看到。”
卿姒手上动作一滞,一瞬后,又加紧了些,将慕泽的外袍脱下后,她道:“好了,你继续躺吧,我先走了。”
慕泽微微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倏尔一阵咳嗽起,止住了卿姒离去的脚步。
她回首一看,见他面色苍白,唇角还有血渍,似乎真的伤得不轻,不由问道:“你还好吗?”
慕泽又是颔首,掩下咳嗽,道:“方才吐了血,喉中微感不适,可以帮我接盆清水来吗?”
卿姒一想,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也不推辞,替他接来水后,又拿帕子替他将唇角的血渍揩了。
慕泽又道:“忽然有些渴……”他观察卿姒的神色,接着道,“你若急着离去的话,可以不用管我。”
卿姒怎敢不从,利落地替他倒来一杯温水,伺候着他喝下。
如此这般,卿姒每每想走之时,慕泽总能想出一件劳烦她的事来,态度退让又可怜地使唤她。
卿姒就如同老妈子般伺候了他大半宿,最后竟累到在床尾,无意识地倚靠着床沿睡下。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微一侧首,慕泽也已阖上双目,她心下松一口气,动作轻柔小心地爬起来。
一路摸至门边,正欲推门而出,床塌间倏地传来一声闷响,似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