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不明白:“你还没忘了她吗?”
程易轻咽道:“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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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开学之后,新生们有半个月军训期,整个大一年级全部身穿迷彩,每天在烈日之下的操场上训练。
这段时日,梁妍又带了很多蛋糕店里的新品,去拜访向教授夫妇,从他们那儿听取一些上课的经验,做足她人生中第一堂授课的准备。
向教授夫妇在学校教课近二十年,也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碰见留学归来满身洋气的年轻后辈,很乐意跟她探讨新鲜话题,双方一来二去熟络了很多。
虽然还未上课,但梁妍担任了法学院两个法学班的辅导员职位,平时召集开个班会,考个校纪校规,或是监督班委评选。
即便外面烈日曝晒,她也不能躺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休息,时不时去操场上看两个班的学生军训。
头一天在那站着,不管是教官还是新生,目光无一不被她吸引,总有人回头或是侧目看她。
梁妍戴着墨镜,脸上表情相当坦然,回去时同行的女老师告诉她:“你这穿得太艳了,在学生面前还是素一点的好。”
梁妍觉得没什么问题,且她只有这一条红裙,又不是天天穿,第二天换了件浅蓝色雪纺裙,颜色相对低调了些,结果还是那些目光,甚至回头看的人更多起来。
女老师回去时又建议:“你还是少穿裙子,没看见刚才那些学生在偷笑吗?”
“人家是在欣赏美丽的事物,用含蓄的方式表达赞赏而已。”梁妍在墨镜后面暗瞪了女老师一眼,“就算在冬天,穿裙子也是一件自由的事。”
女老师没话说了,斜瞥了眼身边人飘起的裙摆,暗暗不屑。
之后有一天梁妍终于不穿裙子了,主要她不想让人以为她衣柜里只有裙子,她也不是只能靠裙子来体现身材,就随便穿了身简单的T恤和牛仔,既然都这样穿了,当天也懒得化妆打扮,只抹了点防晒。
这样出去明显朴素了很多,但同时麻烦也来了,一个没眼力见的男生居然走到跟前,伸出手机当面对梁妍说:“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梁妍惊呆了,旁边的女老师更是震惊了,严厉地开口挡回去:“同学,你看清楚,我们都是老师。”
男生吃瘪,不好意思地撤退:“打扰了。”
梁妍冲他温和笑笑:“没事。”
女老师一脸无语又服气道:“你这样看着还真挺年轻的哦。”
梁妍向她郑重表示:“付老师,我今年才二十七。”
年过三十的付老师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前面军训的队伍突然出现骚动,刚还规整的队形乱成一团。
梁妍定睛看去,竟是法学一班的队伍。
不待付老师提醒,她快速跑了过去,挤进人群中心,看见江贺远躺在地上,双手按着心口,呼吸困难的样子。
梁妍让人去喊校医,校医赶紧过来急救,观察了一阵后,江贺远逐渐缓过来了,神情似劫后余生。
梁妍叫两个男生扶着他去一边坐着休息,其余人继续军训,校医私下问江贺远:“你有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江贺远没回答。
梁妍在他跟前蹲下:“现在是军训,你要如实告知,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江贺远慢慢开口:“有一点问题。”
“什么叫有一点问题?”梁妍回想起之前看过所有学生的档案表,没见谁有什么特殊疾病,否则她肯定特别关照了。
校医建议:“刚才情况很危险,你最好现在就带着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梁妍问江贺远:“现在能站起来走路吗?”
江贺远点点头。
梁妍扶着他起来,和他往操场边走去,走的过程中她暗暗观察他,发觉他真是个安静的人。
其实在开学那天梁妍就注意到他了,当时江贺远坐在教室的最末排,两只手规矩地放在桌上,脸孔静默地听她讲话,眼神不分心也不游移。
那一刻,她内心触动了下,仿佛透过他看见了曾经那个少年。
原来也有人像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知道,并没有人像他。
江贺远回寝拿了身份证,梁妍等到他出来,再一起走到校门口,叫的车已经到了。
上车以后,梁妍对司机师傅说:“去协西医院。”
“梁老师。”沉默了一路的江贺远突然开口,“做检查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梁妍笑笑:“不多,老师替你出了,咱们先把问题检查出来。”
江贺远很忧愁,两只手绞在一起说:“我知道我什么病,不用浪费钱了。”
梁妍看着他问:“什么病?”
江贺远指着心口:“就是这里面有洞。”
梁妍愣住,她不知道有洞是什么情况,但知道他应该对自己身体清楚得很,劝说道:“你多久之前检查的了,可能现在更严重了,刚才你应该也深有体会,要是有什么万一,你让学校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江贺远突然着急:“梁老师,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妈。”
梁妍说:“先等检查结果出来。”
车很快开到医院门口,下车后俩人走进门诊,梁妍很少进医院,在自助取号机前操作了很久,期间还寻求了工作人员的帮助,最终挂到了一个心外科副主任医师的号。
临近中午的时间,梁妍拿着手里的号子,陪着江贺远坐扶梯去二楼门诊。
好在这个点看病的人不多,号很快排到了,医生听江贺远描述完发病的症状后,又让他交代既往病史和家族遗传病等等,最后大手一挥,打印了一堆检查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