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拨人分两趟电梯下去,女记者特意跟程易一起,问道:“你是开车来的吗?”
程易摇头说不是。
女记者说:“那你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去。”
程易说:“不麻烦你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电梯到了一楼,一路走到小区外面,梁妍看见路边的小白,兴冲冲地走过去,然而到了近前才发现,来时前后都没车,这会儿前后夹击,只留出很狭窄的一段空间距离,以她的新手水平来讲完全是一道难关。
梁妍摸着额头,走到车尾处丈量了下余地,正想爆粗口时,程易走了过来。
她看了他一眼,保持镇定说:“你既然有事,我也不送你了。”
程易却停了下来,问她:“你能开出去吗?”
“我当然能。”梁妍不知道他怎么看出她不能的,为了面子她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坐上去以后,她磨叽地打开车窗,放下小包,拿镜子照了下脸,随便扒拉一下头发,上了点口红,转眼却见他还站在路边。
梁妍俯身从副驾驶看出去,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程易走了两步过来说:“我看着你开出去。”
梁妍预感自己要出丑,但在尚未出丑前,她不可能主动示丑,没有退路可言,她只得启动车子,小心翼翼地转着方向盘。
程易在外面替她看边,在她来回几次将车头越开越死之后,他从车尾那边绕到她车门边,低身说:“下来,我帮你开出去。”
梁妍正被自己搞得焦头烂额,听见他这么一句,诧异问:“你考过驾照?”
程易点头,帮她将车门打开。
梁妍挫败地下来,换自己站到了路边,看他操作地很细,过程中丝毫没有碰到前面车尾,成功将车头局势扭转了回来,最后顺利斜出去停下。
眼见他将要下车,梁妍立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程易转头瞧她,听见她说:“要不你帮我开回去吧,我刚才被弄得有点紧张,万一到时候半路出事……”
“别说这样的话。”他轻轻打断她,将身侧的车门重新关上说,“我帮你开到学校。”
梁妍闭了嘴,看他熟练地转着方向盘,已将车开上了马路,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车?”
程易目视前方车流,说:“两年前,那时候老师去其他院区做手术,我学过以后帮他开了一段时间的车。”
不用问也知道,他现在是没车的,不知道是觉得用不着,还是暂时买不起。
但是他车技平稳,也可能车的性能好,梁妍坐得很舒服,她看着窗外划过的景物,一时间没有话说。
以前在他跟前,她讲话肆无忌惮,逗他或是骂他,全凭心情来,甚至是随意看他手机里面的余额。
如今她想知道他月薪多少,为什么不买车,为什么不住他爸给的房子,未来的人生怎么打算等等一系列私人问题,却再没有以前的立场,也不想再像当初那样戳他最敏感的点,逼迫他去跟不愿意的人和解。
有些事她当初不认同他这么做,现在照旧不认同他这么做,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却能慢慢理解他,理解他那时候的倔强,理解他那时候对她偏执又有尊严的付出,理解他那时候坚韧又卑微的挽留。
可时间不能倒流,她不可能将现在的感受过渡到几年前的自己身上,她坦然接受这种遗憾的存在,或许是因为此刻他还能出现在她身边,跟她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车开到学校北门附近,程易等左后视镜里没车了,转弯从人行道上开了过去,边看着左右方向边说:“以后这边出来多注意点车,开慢一点。”
梁妍早上就是从这儿出来的,尽管她给自己提过醒,这一刻却很想听他的,低嗯了声。
程易将车驶入北门,没有开上次程裕将她送回的那条路,而是多绕了个弯,从另一个方向开到公寓楼下。
梁妍奇怪他怎么知道这条路一定能行得通,毕竟从这条偏路开进来的车很少,有时候还有路障挡着,但目前的可取之处是,以他停下的地方看,到时候开出去特别方便。
现在车停了,她才想起他之前说有事要做,问了句:“你送我回来了,没耽误你自己的事吧?”
“不是什么急事。”程易伸手去拿放在后面装书的袋子,刚巧梁妍也将手伸了过去,他比她慢了一步,抓在她的小手指上面,但那一瞬很短暂,他很快松开落到了边上。
梁妍看见他开了车门,自个也下车去,听见他隔着车身跟她告别,过了会转身走远了。
她还在原地看着他,直到他在公寓楼的转弯处消失不见,她才想起自己忘了件事,忘记问他住在哪儿了。
第二天梁妍没什么事,在屋里待了一天后,傍晚开着小白出了门。
沿着北门那条街道,她很快开到协西医院门口,瞅准医院对面街道的一个最佳视角车位,穿过马路停了下来。
她知道他下班的时间充满很多不确定性,不想傻乎乎地浪费时间,于是想借口给他发了条微信。
酥酥妍:我朋友爸爸想来你们医院看看心脏,你几点下班?
那边暂时没回消息,梁妍知道他肯定还没下班,于是就去蛋糕店里待了会。
待到六点过后,梁妍耐心耗尽时,终于收到了回复。
XY:刚才在抢救一个危重病人,现在门诊已经下班了,叔叔是哪方面不舒服?
酥酥妍:现在好像又没事了,你那病人抢救过来了?
XY:现在各项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如果心脏有不舒服还是要及时就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