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再次喊出这个称呼,上一次叫是什么时候,大概还是哀求她别分手的时候。
而她听见这个称呼也有些恍惚,松开手臂上的劲道,看着他转过身来,拉住她的手问:“刚才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就在跟着我了?”
“你猜错了,上回我就跟着你了。”她不免得意,“傻乎乎地骑着个车,什么也没看见,今天我是在小区门口等的。”
程易才知道她弯弯绕绕的意图,牵起她往前走:“去楼上吧。”
梁妍跟着他上楼,一路边走边瞧,问他:“你毕业后就住在这儿了?”
程易说:“这是我博导老师,也是我们医院的院长,他父母曾经的老房子,他平时很照顾我,把这儿让给我住。”
梁妍知道他是不会白占人家便宜的,如果对方不肯收钱,他平时私底下也会用别的方式回馈。
到了五楼,程易掏钥匙将门打开,先让梁妍进去。
梁妍站在门口,看见一尘不染的地板,想要找双拖鞋,程易只能从鞋柜里翻出另一双男士的。
梁妍穿着虽然显大,勉强也还能走路,她在小客厅里走了几步,这儿靠墙摆着一张沙发一个茶几,对面是张小餐桌,门口往右是个厨房,往前则是两个卧室。
这地方他一个人住得够宽敞了,而且他平时都在医院,待在家里的时间肯定更少。
梁妍回到客厅时,发现靠近阳台的沙发边有个猫窝,朋友圈里看到的那只银渐层正眯着眼舒服地躺在上面。
她惊喜地走过去蹲下,摸着它的脑袋问程易:“它叫什么?”
程易顿了会儿才答:“书书。”
“书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取这个名,但她一边摸着猫毛,一边跟着叫了声,“书书。”
书书没有逃走,也不认生,仰起脑袋在她手心蹭了两下,又趴下来继续睡觉。
另一边,程易清理完猫砂,往猫盆里倒了点粮,对梁妍说:“我先去洗个澡。”
梁妍让他快去,自己又撸了几下猫,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这儿的摆设都挺简约,看得出他东西并不多,就算有也不随便乱摆,只有餐桌角落有几本厚厚的专业书放着,包括一堆实验数据,似乎还没时间整理。
程易洗完澡出来时,看见梁妍站在阳台上,从站姿看去像是正在对着什么东西发呆。
他叫了她一声:“妍妍。”
走到她身边,随着她的目光,程易才知道她在看那盆蓝石莲。
她淡淡开口:“几年前我回过家里,没看到它,我以为早就被扔掉了。”
当时她很难过,仿佛将他再次遗失了,它是有生命力的,从她十七岁生日那天起陪伴着她,见证着他对她的喜欢,最后却随着分手而一并消失了。
刚才看到它的时候,她不敢置信,还以为他重新养了一模一样的盆栽,但通过盆边那个浅口裂痕,她知道这就是过去他送她的那盆蓝石莲。
在遥远国度生活的那些年里,她偶然得知蓝石莲的花语,无法说出口的爱,也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爱。
她后来尝试着也养过一盆,可总是没过多久就枯死了,她没有他养植物的能力,更没有他的细心和耐心,即便怎么养都不再是当初那盆,所以她在这一刻看了它好久好久。
程易轻轻抚摸着它的叶子说:“你走的那年暑假,我让梁晓帮我拿出来的。”
她转过头看他:“你总是默默做这些傻事吗?”
“就这一件傻事。”他目光微动,想起当初说,“我想保留跟你之间的回忆。”
“只有这一件傻事吗?”梁妍盯着他质问,“难道你没偷偷去过我们学校,去过我公寓楼下,看过我住的阳台,摸过我的车?”
仿佛当年被她揭穿那些暗恋她的细节,他面色微赧:“你看见了?”
“有教授给我通风报信,你别以为没人看见。”但是自那天之后,她开始留意起来,却没见他过来了,“最近一星期怎么没去看我了?”
程易站在她身后,靠得有些近:“最近有点忙,我也不是天天去,下班早才过去逛一圈。”
梁妍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又看见他眼底的疲惫,说:“你快去睡一会。”
程易问:“那你呢?”
梁妍拉住他的胳膊将他送到房门口,推了一把说:“你管自己睡,我不走。”
程易安心听她的,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房门被人关上,他听不到任何动静声,活跃了整晚的思绪很快有了重力,渐渐沉入梦乡。
迷迷糊糊间不知何时,程易感觉自己侧躺着身,怀里抱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像以前抱着她睡觉一样,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之上,嗅着发间好闻的味道。
清醒的这一秒,他确实闻到了熟悉的发香,喉结处喷薄着痒人的热意,他下意识收紧了手臂,那种感觉真实深刻了许多。
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似乎知道他醒了,由后背攀上的他的肩骨,轻轻点着他后颈的肌肤,再往上摸到他的右耳垂,而她另一只手,蜷缩在两人胸膛之间,在他的心口上缓缓画圈。
她还记得他最敏感的地方,一旦下手总要看到他有反应才会罢休,多年清冷孤单的生活下来,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定力,因此很有耐性地跟她对抗。
梁妍曲起膝盖按住他,吻着他的喉结问:“睡得舒服吗?”
程易呼吸变深,捉住她的手说:“我屋里没那个。”
“我也没带。”她这样说着,却还在肆意使坏。
程易感觉自己在下意识往她那儿钻,看着她近在眼前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强调说:“真的没有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