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国时,他近乎疯狂,只想着要不顾一切地找到她,可那时候的长泞,与她亲近的人所剩无几。
终于有一次,让他撞上她给何嫂的来电。
他一把抢过,语气急切地呼唤她:“悠悠,悠悠,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我们慢慢解决,好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彼此呼吸在交换。
他察觉她有挂电话的举动,突然慌乱,语气不由加重:“阮悠,你听见没有!”
电话在下一刻响起忙音。
他知道,她听见了。
可是,她没听进去。
车子跟着阮悠到了机场,江峥衡在车上打了个电话,查到她的目的地是巴黎。
原来是巴黎。
明明离伦敦那么近。
他跟了她一路,从肯特岗到樟宜机场,再从一个机场到另一个机场,最后在马兰欧尼校门前驻足。
他远远地跟在她后面,看她独自在校园内穿梭。
这个学校真是小啊,他只觉得未走多久,几乎只有一杯咖啡的时间,她就到了宿舍。
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个晚上,他一直站在留学生宿舍楼下,来来往往无数人,有几个好奇地打量他,还有几个上前来搭讪,可他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楼顶,眸光深深。
直到专程从伦敦赶过来的曼菲高层诚惶诚恐地劝阻他,见他不肯离开,实在无计可施,只让他先上车,在车上等。
他在车上过完了难熬的后半夜。
第二日晨光初现,鱼肚白尚不明显,宿舍楼里有人走出来。
他沉默地注视着走出来的一个又一个人,一夜未合眼,目光有些迷离,神思憔悴。
终于,她出来了。
怀里抱着两本书,穿杏色长裙,浅灰色毛衣开衫,松松垮垮搭在肩头,往上是修长颈脖,一如当初醒目耀眼。
她不像其他人一般走得悠闲,更别提说笑打闹。她步子迈得很大,带得发尾飘舞,就那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车窗上的保护膜品质极佳,外边看不见里头,而车上人却能将路人看得一清二楚。
在她路过的那几秒钟里,江峥衡的手就放在车窗控制键上,指尖颤了又颤,可是,迟迟没有按下去。
直到阮悠最后一缕发消失在视线,他倏地往后一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微微阖上眼。
良久,他嗓音暗哑,沉声道:“回去吧。”
江峥并未立即回长泞,而是先去拜访了那位法国时尚界的泰斗,弗朗斯·洛克。
下午三点,他乘坐飞机回国。
过海关时,他突然晕倒,被匆忙送往医院,一周后痊愈。
*
江峥衡第二次去巴黎,是在一个月后。
他率先得知了阮悠的行动路线,知道她近日在忙碌的事宜。
车子一早便停在马兰欧尼学校门口,跟着她到了设计公司,又看见她离开后,去了当地一家甜品店。
可是,她却是两手空空地出来。
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他其实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可却莫名地心头一刺,修长的指缓缓蜷在一起,难受地闭上眼,奋力克制着自己。
他的悠悠,如今连想吃的甜品都吃不到?
可是,这并非最令人痛心的,因为更大的挫折还在后面。
巴黎这场雨下得突如其来,且前所未有。
他看见她匆忙躲进一家咖啡馆,身旁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她始终抬眸望着窗外,似在发呆。
那一刻,江峥衡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
希望有人来给她送伞?不希望有人来给她送伞?
他发现,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愿意看到。
直到她冲进雨幕,他才瞬间惊醒。
几乎是下意识的,没有一丝犹豫,他推开车门就冲了下去,身后有人匆忙追上来,替他撑伞。
雨势太大,模糊了他的双眼,也将他的脚步凝住。
他不能冲上去,不能出现在她面前,会把她吓到,她会哭,她会再一次逃走,她会连如今暂时安稳的生活都失去。
他不能再让她难过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车上,雨水立马潮湿了车厢。
车子最终停在留学生宿舍楼下,阮悠也已经安全回去。
有人轻轻敲了敲了车窗,是那家甜品店的店长亲自将东西送过来。
他之前吩咐人立即加做的。
江峥衡按下车窗,伸手接过,他在想,该如何给她。
那把伞出现得太及时,他一眼便认出来。
那是母亲曾请英国著名的工匠大师为他订做的,独一无二,不可能再有第二把。
他下车拦住那位拥有亚洲面孔的女生。
缓声问:“不好意思,打扰,请问你是否认识阮悠?”
女生刚开始还惊疑不定,看见他的脸,防备心顿消,又听他如此问,瞬间明白过来,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是的,我是她的室友,你有什么事吗?”
江峥衡面上没多大表情,只将包装袋递到她手边:“劳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她。”
女生面上神情愈发明显,似乎并不惊讶,伸手接过,道:“你是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我也可以一并帮你转告。”
她兀自继续:“虽然以前那些人的东西她从不收,可你……应该不一样。”
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压下浓重惊艳,暗暗唾弃自己色令智昏。
江峥衡没说话,似乎在想事情。
女生见他沉默,以为他疑惑,遂解释道:“有很多男生给阮悠送东西的。”
她可不是谁都答应帮忙的。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又说了一遍:“我可以告诉她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