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刹车声在枫悦酒店的拱形门廊下响起时,白霞正在楼顶看海港风景,脚边一箱新开的红酒,当水饮到饱。楼下的林吉把车钥匙丢给相熟的门童,多问一句白霞在不在?门童笑着点头,林吉满意地走进大堂,直奔电梯,按了顶层。
她上了楼,到了套房门口,敲开门。
微醺的白霞赤着脚、穿一件缎子睡衣,倚着门打量林吉一眼:
“妹妹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撞见鬼了?”
林吉接过白霞递来的酒杯,一口饮尽,半晌,忽然悲从中来,一字一顿:
“他真的回来了!”
白霞一扬眉,问:“你说苏容夏?”
林吉一听见这个名字,就脸色惨白,半天,勉强吐字:“他要结婚了。”
这话一说出口,她像是被抽走全部力气,动弹不得:“我以为再也不会遇见他。”
白霞心疼地看着林吉。
林吉忽然弱弱地问:“你这里的酒管够么?”
仿佛上门骗酒的无赖。
白霞却点头:“还懂得开玩笑,可见是缓过来了。”
进了门,林吉踢开高跟鞋,盘腿坐在了沙发边厚实的羊毛地毯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白霞也不阻拦,只是一杯一杯地陪着,也不说什么话,喝到最后,两人都是半醉半醒。
白霞忽然自责:“这事说起来都怪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靠墙的一排书柜。书柜里除了她母亲生前最爱的法文书,还有一个玻璃瓶子,明晃晃地装着半截手指。那截手指就那么阴森森的躺在那里,还套着一枚小小的红宝石戒指。
林吉知道白霞要说什么,摇头:“霞,你是我惟一的朋友,如果当初换作是你,你也一定会这么做。”
白霞惨然一笑:“我情愿逃婚的是我。”
林吉不再说话,手上和白霞碰了碰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忽然释然般笑着说:“看来,老天爷是要你和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也好,相依为命!女人可比男人可靠多了。”
白霞翻白眼:“乌鸦嘴!好歹我的叶大帅哥还等着我去包养呢。”
“好好好,那你就不管你的青梅竹马了?”
“哪个青梅竹马?”白霞反驳,忽而又大笑,“人家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大概是嫌我太漂亮,招蜂引蝶的,他守不住。”
林吉醉眼朦胧,也跟着打趣:“原来世上还有这样自省的人,我还以为男人见了美若天仙的你,都要缴械投降。”
白霞杏眼一瞪,似要发火,半晌,却淡淡道:“你说的也没错,就是太露骨,他们那叫一见钟情!懂不懂?”
林吉听了大笑,将抱枕朝白霞一丢:“看你得意的,那还不赶快找人嫁了?”
白霞倒尽了不知第几瓶香槟的最后一滴酒,极怅然地开口:“那我还不是为了你守身如玉么?死鬼!”
林吉恶寒,起身,酒意袭来,身子打个晃。白霞要来扶林吉,自己却先跌在地上傻笑。
林吉连连摆手,也跟着傻笑:“我去里面躺一会,醒了咱俩接着喝。”
说着,醉意朦胧的她不朝里间走,一把打开了套房大门,赤着脚朝外头走!白霞早醉了,也没留心,一仰头就倒在沙发里睡着了。林吉出门看着眼前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像幻影一样扭动着。
她披头散发,步步艰难地走出数米。
床呢?怎么还不到?
直到她撞进一个宽阔的怀里,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哇一声,把来人的衬衫吐得淋漓。她吐爽了,才回过劲,抬起头。这个男人一张脸清秀得不像话,正皱着眉头,看着林吉。
她忽然明白了,又是一个来找白霞的小白脸,可惜被自己吐脏了行头。
她含糊地劝:“白霞……她也喝醉了……你就不用……去找她了。”
他在皱眉,眉毛浓浓的,鼻子极挺,嘴唇很薄,一张脸带一种诱人的美。
她竟然觉得他长得有三分像苏容夏。
林吉一愣,胆儿一下就肥了,忽然笑得不怀好意,道:“你跟我来……我赔你衣服钱,还有生意……给你做。”
说着,她就直接倚在这个男人的肩上。
他颈上有好闻的气息,令她愉悦。
她指着电梯间的方向:“我们去17楼尽头的房间,开门的密码是831107。”
那间房是白霞留给她的,给她偶尔避风头用。
这也算狡兔三窟了吧?
这个男人没有拒绝。林吉知道,小白脸向来逆来顺受。
十七楼,房间门口,那个男人按密码,扶着林吉进了门。
昏昏沉沉的林吉侧躺在床上,眼前似乎只剩朦胧的影子,喃喃问:“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了一会,她仿佛听到从很远很远传回来的回答:“莫寒。”
莫寒,莫寒,很别致。记得白霞说过,现在出来混的,都是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包装过的。这恐怕是他的艺名吧?
林吉闻到一股酒气,想起自己弄脏了他的衬衫,满怀歉意:“你去洗个澡吧。”
莫寒点头,浴室传来水声,才一会儿,水声就停了。林吉闭着眼睛,直到感觉到脸上的温热,她睁开眼,看见莫寒拿着一块湿毛巾,在替她细细擦脸。他的的眼神很专注,她觉得耳朵腾地一下烧了起来,酒意愈发上来。她忽然就抬起手轻轻揽住他的脖子,鬼使神差地轻声勾引:“容夏,你今天不要走好不好?”
莫寒身子一僵,却只有那么一会儿,开口却极温柔,“那我不走了,你先睡一会吧。”
林吉觉得喜悦,却又不放心,只是又抓住莫寒的手,紧紧握住。她一闭上眼睛,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