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再去。”
“去那儿再吃。”
莫寒无奈,说:“鞋底还沾着泥呢,先换双鞋。”
林吉点头,换鞋去了。
莫寒回头看着院里这两个坑,唉,叫人过来收拾吧,还有这酒,她也忘了,莫寒只好让人端进厨房放着。
两人往市里转了一圈,买酒的事,没费多少力气,很快就回来了。
莫寒让人找了个新坛子,将老酒和新酒混一块兑着,又说得放个一天一夜的,才能喝。
这样倒也正好。
反正,她明天才生日。
她问,这酒怎么跟人一样,得混一天一夜,才能熟悉对方的脾气呢?
莫寒当没听见。
他终于发现,她不是一般的执着。
林吉又问:“你不是要帮我扎水泡吗?”
他点头,握着她的手展看,说,“你到花厅沙发那坐着,我去拿药箱。”
“嗯。”林吉发现自己越来越聪明了,见缝插针的。
她平静地去花厅等莫寒了。
☆、5
林吉一面等,一面打开电视,正在放纪录片,关于现代农业的,讲述几百公顷的玉米地,怎么驾驶小型飞机在高空洒农药,目的是杀虫。
她想到无数的虫爷爷、虫奶奶、虫外公、虫外婆挣扎着死去。
虫氏家族,一代又一代地顽强抗争着。
太励志了。
“看什么呢?”莫寒过来了,将药箱放在小条桌几上,找出一根长针。
林吉瞥了一眼,好长的针。
“要不要消毒?我们用新方法消毒怎么样?”莫寒坐她旁边了,慢条斯理地问。
“什么新方法?”林吉有不好的预感。
“老方法,用消毒水洗这根针。”
“嗯。”
“新方法,火炙法。”
“什么?”林吉没听懂,她老哥说话,怎么那么文绉绉的?
“就是,”莫寒拿出打火机,叮一声点着火了,当着林吉的面,来来回回,缓缓烧那根针。
林吉后背一阵寒意。
这几天,她不应该折腾他的,这是没穿衣服的报复。
“好了,伸手,挑破的时候,应该有灼烧又疼痛的感觉。”
莫寒形容着,放下打火机,握住了林吉的手。
林吉下意识缩手,莫寒攥得紧,说:“乖巧一点,放松,不要紧张。”
他的声音很静,不容置疑的,但带着一种暗黑的感觉。
林吉只能缓缓地撇过头,一脸上断头台的痛苦表情,继续看电视。
纪录片采访了一位农场主,正在吧啦吧啦,什么我们家族管理的这片农场,传了三代了,几十年里,往这块地上,少说洒了几百种农药了,但害虫总是死一批,第二年又活过来一批,怎么杀虫都没用。
林吉无语,说:“你都要灭人家九族了,人家能不进化吗?”
莫寒听了好笑,说:“你有空替虫子着想,不如想想你自己。”
“什么?”林吉转过头,她的手上立马迎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抿着嘴不说话了。
“要不给你块手帕叼着?”莫寒慢条斯理地问,挑破了一个,用湿巾擦干净了,再用棉签往伤口涂点消毒水。
他有点乐趣,又有点成就感,尤其看林吉手心微微颤抖的时候,但是,她不会喊疼。
不会喊疼,也是做商业中介的时候,落下的毛病吧?
他很冷静,挨个儿扎破了这只手上的水泡,又让林吉伸出另一只手。
他看了看形势,赞叹:“哈,有一个大水泡,对我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挑战。”
林吉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老哥说话的语气,好可怕。
花了半个多小时,水泡都扎光了。
他意犹未尽,问:“要不要往你手上绕几圈绷带?这样可以防止感染。”
“你怎么不去当护士啊?”林吉看出来了,他玩出乐趣来了。
“哦,那就算了。”莫寒收拾完药箱,坐沙发上陪林吉看纪录片。
他家常地说:“前几天,有人送来一罐新茶,凤凰单枞,要不要尝一下?”
“嗯。”林吉点头,她知道他沏茶手艺好。
他去外厅,向人问茶叶放哪儿了,没一会,又问有没有从山上接的泉水。
林吉想到了一个词。
事妈。
不一会,她的事哥回来了。
他静静地坐着,煮水,用一套黄花梨的茶具,热水过瓷杯、茶碗,倒茶叶,又过水洗一遍茶叶。
他慢条斯理,周围有气氛。
林吉很知道,气氛这种东西,例如演奏大提琴的,例如古典舞蹈的表演者,都是要靠长时间的练习,十年、二十年,潜移默化出来的。
他身上的气氛,也是同理。
林吉静静陪着,有点怅惘的情绪。
她大概是配不上他了……
这时候,莫寒看那茶水出色了,递过一杯给林吉。
林吉接着,慢慢啜一口,低头沉思,顺便安慰自己。
靠前世积德,她和他做成了堂兄妹,他沏的茶,她应该配喝……
“好喝么?”莫寒问。
“嗯。”林吉慢慢喝完了一杯茶。
莫寒也尝了一杯,说:“这种应该是黄桅香,还有芝兰香、金玉兰、桂花香,有一种很特别,姜花香,你要喜欢,我让他们再找两罐来。”
“你舌头是什么做的啊?”林吉冷不丁问。
“我当你夸我了。”莫寒微微一笑。
“嗯,我确实在夸你。”林吉承认。
他看她一眼,她的脸上微笑着,散发一种无可奈何、只好如此的情绪。
莫寒侧着头,往她唇上轻轻亲了一口,蜻蜓点水,转眼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