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她刚是不是忘词儿了?”
很快,端着酒回来的胡知发现自己带回来给宋薄言的杯子他碰都没碰过一下,自己的那杯倒是快见底了,“不会看过来的那一下,就被你帅到了吧?”
宋薄言依旧缄口不言,就好像没听见胡知的话一样看着灯光聚集的舞台。
胡知跟他同窗共事这些年,还没见过他这样直白地盯着某个人看过。
宋薄言大多时候都是淡淡的,话少,给人感觉不算太疏远,又永远无法靠近。
所以最早到巴尔的摩那几个月,胡知特别不习惯,感觉这人特装逼,好像说话超过五个字就会被罚款似的,一看就是那种自封型霸道总裁,简称装逼犯。
后来他发现,宋薄言只是懒。
懒得说话,懒得交际,懒得开始新关系,一切随缘,点到为止。
他懒到就连走在路上看见个搞街头艺术的都不会多看一眼,说话的时候能保持对视已经是他能提供的最大礼貌。
所以事到如今胡知也算是看出来了,有故事。
但具体什么故事,不知道,不好问。
“我再去点杯酒,你要不喜欢这杯,我给你换个?”
“不用,你去。”
听见问句,宋薄言才回头简短地给予了答复,而后又重新将目光落回舞台。
胡知起身再一次走到吧台,就看舞台上的演出已经宣告结束,那个有音乐梦想的女主唱朝台下道了个谢,就背着吉他转身快步进了后台。
他随口选了个橘子味的让酒保自由发挥,再回头,刚才还坐着一个大活人的卡座也跟着空空如也。
“我操?”
胡知立刻顾不上酒,赶紧先追过去。
酒吧人多,他又有点微胖,艰难地一边跟人借过一边走,没两步就看不见宋薄言的影子了。
胡知艰难地在黑灯瞎火中凭着记忆摸索过去,刚拐过拐角,就看后台刚才舞台上的乐队正一边聊天一边往酒吧后门外走。
“鸡仔呢?今天跑这么快?”
“不知道啊,在厕所吧。”
“不可能,她吉他都背走了……”
后台走廊灯很简陋,就在顶上嵌了个灯泡,发出昏黄的光。
黄光铺在后台的墙壁地板上,到宋薄言脚边的时候,只剩下浅浅薄薄的一层。
胡知从宋薄言身后追上来的时候,就看那穿着黑色背心的贝斯手,一手扶着肩上的背带,侧头看了过来。
很凶的长相,眉眼间有一股带有戾气的凌厉感。
“哎哎哎,宋薄言……”
胡知一看那男的眼神就知道肯定不是个善茬,想说人都走了,拉倒吧。就看宋薄言先转过身来,声音低得快要被酒吧嘈杂的人声吞噬。
“回去吧。”
-
那头,池清霁和墩子买夜宵归来。
墩子是乐队里的键盘手,人如其名,一米八的大个儿,二百六十斤的体重,池清霁一份能剩点儿的炒面,他一个人炫完四份之后撸二十串羊肉,最后还能把池清霁剩的那点给扫完。
俩人两手都是满满当当的泡沫打包盒,轻车熟路地从没有路灯的小道拐回他们的小出租屋。
麓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城市,这块虽是麓城的老城区,附近都是矮矮的老房子,也不在学区,房租相对便宜。
但即便如此,窘迫的小乐队仍然租不起多大的地儿,三个男的挤在一个一居室里,又在旁边给池清霁搞了个小储物间专门用来睡觉,就这么凑合住着。
池清霁那小储物间除了一张床和暖气片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不过除了洗澡得去他们的一居室里洗之外,大家开门就能聚一起吃饭扯闲篇,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嘿嘿,饭来了兄弟们!”
墩子路上就闻那烧烤香,馋得没边,眼看马上能吃,那脸上的笑容是忍也忍不住。
池清霁后墩子一步进门,就看小黑迅速响应夜宵号召,从房间里三两步走出来,把泡沫饭盒一个个掀开盖,整整齐齐地摆在茶几上。
“阚哥,赶紧出来吃啊再不出来墩子要吃完了。”
“卧槽我还没吃好不好!”
小黑看着黑瘦,其实吃得也不比墩子少多少。
俩人台上默契十足,实际一到饭桌上就开始明争暗斗,昨天还因为一根羊肉串吵了一架,直到今晚上台前才和好。
每次这俩人一吵架,池清霁就忍不住笑。
她咧着嘴走到房间门口,完全出于礼貌性质敲了敲大敞着的门:“阚北,你再不出来,他们俩要打起来了。”
“听到了,马上。”
阚北正在撸铁,10KG的哑铃握在掌心,上上下下的同时肌肉线条凌厉起伏。
他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床后的暗处,背靠着支起的床柱。刚在台上那条黑色背心此刻已经湿了个半透,包裹着精壮的肢体如同铺在赤裸身体上的大块阴影,干脆利落地与头顶电线吊着的灯管散发出的白光割席。
池清霁哦了一声,扭头就听墩子叫她:“你别管他了,他锻炼完自己会出来的,你先来吃呗。”
黑子也附和:“是啊,要不然待会儿凉了得。”
“哎呀,我发现忘了买饮料了。”池清霁却只是扫了一眼那一桌丰盛,径直走向一居室的门口,换上外出的拖鞋轻巧跨出门外,“我去买一下,你们先吃。”
她从居民楼里出来,到了附近的便利店,逛了一圈,拎上了两罐啤酒。
九月初,麓城天已经有点冷了,便利店的冰啤酒卖得没有前阵好,一排一排冻了好久,冰得透心凉,往手心里一握,手臂上就浮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