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公交车、一公交车的压抑气场驶过卡曼橘时,卡曼橘就会麻木。
不过,卡曼橘也会忽然精神一振,就是在那些车道比较少的林荫街道,夏天,一排排高大茂盛的洋槐树下,会飘落细密细密的、淡青色的小花,有时铺在林荫道下的汽车上,有时铺在湿漉漉的马路上,或者落在沾满尘土的广告牌上,还有公交站牌边,窄窄的不锈钢座位上。
这时,卡曼橘觉得心情充满清新的绿意,但一丝酸楚,又会向她扑面而来。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有流浪街头的感觉。
卡曼橘就是这样,痛苦的时候,往往不想哭泣,但每每有一点快乐的感觉,她就会异常珍惜,以致于感动得有点想哭。
请原谅卡曼橘这种幼稚的性格。
每当她走在林荫道上,除了精神一振外,偶尔还会有惊喜。
引起她惊喜的,是一股很清澈的花香,卡曼橘每次总是远远走过那些槐树之后,才会发现,在头顶众多白花洋槐中,偶尔会掺杂一棵鹅黄色的槐树。
这种洋槐带着与众不同的清香,但很少人注意到它的与众不同。
谁叫它不是长在人山人海的皇家公园里?
卡曼橘恶意地想。
下完暴雨之后,帝都又会处在一种暴晒的状态中。
这时候,卡曼橘就会很留恋有空调的店铺。
卡曼橘不想和老板攀谈,她往往装成顾客进去。
卡曼橘的生活费十分有限,买不了什么东西,但有一次,卡曼橘走进一家礼品店。
这家礼品店叫什么名字,卡曼橘已经忘了,反正不是叫哎呀呀(BI——)。
卡曼橘走进去后,冷气蒸掉她身上的汗,白色皱巴巴的T恤也不再粘住后背,牛仔短裤也不那么热乎乎地包住臀部。
当然,这是在卡曼橘装模作样地逛了十来分钟后,才有的效果。
这时候,卡曼橘忽然在一堆贝壳里,看见一只小小的、圈圈形状的贝壳。
这个贝壳很可爱,它的身上居然兼具了玫瑰色和湖绿色。
卡曼橘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染上去的,这是自然颜色。
那玫瑰色和湖绿色深深地从贝壳里头渗出来,让卡曼橘觉得新奇。
卡曼橘就花三块钱买了下来,当然,老板总是习惯开价十块钱,而卡曼橘的还价,常常是拦腰一刀,再去掉零头,差不多打三折的样子。
卡曼橘就把这个玫瑰色的贝壳,沉进了一个盛满清水的玻璃杯里。
这个玻璃杯,也是卡曼橘在街头买的。
帝都常常有一种推着四面带围的平板车子的小贩,车子里有各式的瓷杯、瓷碗、瓷勺子、玻璃杯,甚至还有砂锅、捣杵碗等等,都卖得很便宜。
卡曼橘对这些小贩往往有好感,但卡曼橘从来不相信开着皮卡车卖水果的小贩,虽然他们价钱便宜,但卡曼橘知道他们习惯性地缺斤少两,但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
某些常年驻扎在某些天桥下的固定皮卡车水果小贩就很老实,只是看着那些尘埃里的水果,卡曼橘都没有购买的冲动。
记得以前,卡曼橘和她的一位最要好的闺蜜,尝试从他们手上买了几斤苹果,后面在电子秤过秤后,发现只有不足七成后,闺蜜就气势汹汹,拉着当时还很懦弱的卡曼橘,去找那老板算帐。
老板一脸麻木、厌恶地又丢了几个苹果给卡曼橘后,卡曼橘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凡是与街头水果小贩的交易,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足秤交易,前提是,水果小贩们都会把单价,故意喊得很低。
卡曼橘叹息,曾有个人对她说过,市井哲学如此深奥,女孩子脸皮太薄,混不下去,不如早些嫁人。
卡曼橘轻轻苦笑,这种暧昧的话,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而那个说这话的人,也沓无音讯,一如那些不停在社会金字塔里、努力向上爬的、最精英的老同学们。
作者有话要说:
☆、2
这天,和过去的半年没有什么区别。
卡曼橘又拍街去了,临出门时,她检查好了在中关村电脑城买的廉价单肩包,上面有NIKE(BI——)标志。
是人都能看出来是假冒的,但卡曼橘喜欢这个包容量够大,而且不显得臃肿。
其实帝都有许多人喜欢用假货,当然用高级货的人也很多。
卡曼橘常常看见背着有香奈儿(BI——)双C标志背心的、染一头金发的小姑娘,每次看见,卡曼橘都会有愉悦的感觉。
曾经有一位风趣老教授,逗着学生说,你们大部分现在还是没有收入的弱势群体,就算穿戴奢侈品上街,别人也未必会信,但我不一样,我现在熬出头来,受人尊敬,哪怕手上戴一款假的劳力士(BI——),也一定会有人捧场赞美。
所以,品牌往往都是虚的,首先要有人品才行。
卡曼橘想,这位老教授太深奥了。
人自古来,就是肤浅的动物,没有人会深入观察,去判断你的心灵是不是香奈儿级别的。
美貌与华服首饰,才是上等装备。
但卡曼橘还是深爱帝都服装市场的各种仿冒货,比如动物园服装市场(BI——)。
一大包一大包的衣服运进来,按斤批发,转眼就流散出去了。
卡曼橘曾经听过一个动物园的经典笑话。
有个人进动物园,问老板有鳄鱼牌(BI——)T恤么?
老板眼皮也不抬,懒洋洋答,要头朝上的?还是头朝下?
卡曼橘头一回听这个笑话时,迟钝了片刻,后面才明白过来。
仿冒的鳄鱼商标,或许因为加工工厂规避法律诉讼,或是一时马虎,总缝出形态各异的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