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叔叔真的很疼他啊。
他只是发了个烧,他叔叔大老远过来看他不说,还差点把整个超市都给他搬过来了。
可是他呢。
夏薰其实从进门的时候就有点哭笑不得——满满一桌子补品,他不吃,却撒着拖鞋,在那悠悠闲闲吃冰淇淋。
这一刻她才觉得他有点像小孩。
嘴角不由扬了扬,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笑了,直到冷不丁被某人瞪了一眼。
她才猛地回神,赶快把嘴角拉平。
然后笑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周流光。
当然,他是在低头的时候笑的,她没发现,而等他自己发现了,便很快收敛了这抹笑意。
他莫名想到昨天她站在栏杆那往下看他的表情,淡淡的眉,淡淡的眼。
或许正是因为眉眼都淡,所以表情看起来才那么的淡。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栏杆把她围了起来,她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似的。
那种受了伤,只会把自己缩起来的宠物,会被征服,会被豢养,哪怕被征服,被豢养,还是会可怜巴巴望着伤害自己的人,当他受了伤,小宠物还是会伸出舌头舔一舔那道伤口。
他莫名心软了,竟脱口而出:“你昨天也淋雨了,没事吧。”
她怔了怔,似是没想到他会关心她,反应了一秒才说:“没事。”
说完扬扬嘴角向他笑了笑。
他眼皮顿时跳了起来,尴尬的他恨不得倒进沙发里自己闷死。
干咳了一声,干脆去冰箱那拿了几盒冰淇淋:“你带回家吃吧。”
“……”这是逐客令吗?
她说刚想说“谢谢”,他突然又开口:“昨天晚上我没烧糊涂吧?”
夏薰又怔了怔,看看周流光那副什么都懂,却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表情,她顿时恍然大悟:“没有,你一直在睡觉。”
她才不敢把大佬脆弱的一面公之于众呢,他实在多虑了。
说完,夏薰赶忙接过那些冰淇淋:“谢谢啊,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赶快逃之夭夭。
周流光目送她离开,看她少有的不淡定,他勾了勾嘴角——胆小鬼也有胆小鬼的好处。
-
九月很快就到了。
夏薰一直觉得九月是一个对夏天依依不舍,但又对秋天满怀期待的月份。
新学期开始,或许是因为周流光生病的时候夏薰表现还不错吧,那天以后周流光每天早晨都会等夏薰一起上学。
清晨五点半的小镇一片寂静,自行车的轱辘轧过水泥地,惊醒了几声狗吠掺杂二三鸡鸣。
长长的马路上,男生总是在前,女生总是在后。
青春的影子擦过漪江水岸,远处是雾霭沉沉的山岗,近处是波光粼粼的大江,岸边是芬芳馥郁的花朵,少年人的衣襟与头发一起在风中鼓动。
夏薰的生活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说来也无奈,对于那糟糕的处境,她曾抗争过,也曾忍受过,三毛曾说“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唯有自渡”,她也无数次认为,一个人归根结底要靠自救,可在周流光出现之前,她的自救更像是一种洗脑式的负隅顽抗。而周流光出现之后,不用自救,好像也没关系了。
自从周流光又和夏薰一起上下学后,那些悄然冒出来的孤立又悄然消失了。
没有人恶意弄丢她的作业,没有人在拖地的时候故意把她的座位底下弄得都是水,没有满脸冒着痘痘和油光的男生,脸上写满了垂涎她还有点看不上她的矛盾感,在她经过的时候议论她的走路姿势。
看来狐假虎威是有用的。
她就是这么度过了炎热的盛夏。
九月介于夏天的秋天之间,教室里还是需要开风扇驱热,操场上的迷彩服们却无法在浓荫下避暑。
在整齐的口号和吱呀的风扇声中,平稳的上了一个星期课。
这天是周五,学校组织了一次考试,考完试后不用上晚自习就可以回家了,大家都撒着欢的回班排桌子、搬书。
夏薰收拾得快,把书从走廊的柜子里搬出来后,她便开始抄黑板上的作业。
刚写一行字,突然有个同学大吼了一声跑进屋:“不得了了!学校门口有个大美女!”
夏薰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
听一个女生很随意回:“学校美女还少啊。”
“不是啊,那个女的打扮特别时髦,浑身上下全是名牌,美的像个大明星!”
“……”
不知道为什么,夏薰总觉得他们说的这个女生让她心里有什么预感,说不上来的预感。
直到放了学。
她和周流光一前一后走出学校的时候,忽然有道女声喊了一句:“流光。”
夏薰闻声看过去。
这女生给人的第一印象只有一个字:美。
她穿紧身长袖配短裤,胸脯傲人的挺立,腰肢很细,而且是有腰线的那种细,最吸睛的还是那双又细又长的腿在太阳底下白的发光,长发扫在腰际,柔顺程度堪比洗发水广告,眼睛很大,但眼尾上挑,特别魅惑,没有化妆,却不素淡,睫毛眉毛都很浓因此显得眼睛很有神采,嘴唇也是天生殷红。
女生真的很美。
漂亮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可是称得上“美”的却不多,眼前这女生算一个。
夏薰下意识去看周流光。
她有一瞬间呼吸慢了半拍——只见他眉头紧锁,好像在为那个人的到来而愤怒,却又压抑着,整个人俨然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