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喜欢你?”他上下扫了她一眼,“不好意思,你和我喜欢的类型正相反。”
“我对你好,和学校里那些男生没区别,就是想睡你而已……”
“啪。”话没说完,被夏薰一个巴掌打断。
夏薰哭着跑走了。
周流光在天台上蹲下来,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蜷缩在一角。
再见了,女孩。
恨我吧。
如果我必须恨你的话。
第40章 走散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
你说是相识容易, 还是走散容易?
可能在四十岁的时候,你牵着孩子的手过马路,看到路边的情侣一人一只耳机听歌, 你才发现, 原来你最爱的人十八岁就已经出现过了, 可她却被你亲手弄丢了。
也有可能你尚在十八岁,看着她的侧脸,听着窗外的蝉鸣,有信心可以和她一生一世, 直到分别来临,你才发现真正的离别甚至来不及让人说一句再见。
等周流光回过味来, 要去找夏薰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的确有些迟钝。
但是那时候他要处理妹妹的后事,要在父亲是苏醒还是永远沉睡中焦灼等待, 还要随时去公安局了解案子的最新进展……他心力交瘁, 已经抽不出空去想别的。
直到周修福终于转危为安的时候,他才想起, 应该去找夏薰道个歉。
和夏薰在天台见面之前, 他正处于最崩溃的时候。
他当时完全没有思考能力,也早已失去了理智,就像是吵架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 就什么伤人的都往外说。
直到他冷静下来,才意识到, 他冲动了。
可是夏薰的电话已经打不通, 打开Q.Q,才发现她甚至把Q.Q号都注销了。
他走不开, 只好让商天冬去夏薰家里找她。
商天冬在两个小时后给他回电:“她家里没有人。”
周流光又联系外公,这次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答复:“夏薰奶奶走了,夏薰办完后事,和她妈妈一起离开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
但周流光知道他没有听错。
他当即买票回到合欢镇,夏薰的家门紧闭,从门缝看,里面的屋门也都紧锁着。
外公平时和周流光交流很少,不太了解他和夏薰之间的事,还安慰说:“没关系,以后还会再见的嘛。”
周流光愣了好久,忽然一笑:“不会了。”
他知道,她走了。
他不会再见到她了。
他又回到广州。
没过几天,周修福醒了过来。
但是周修瑞却发现周修福清醒后行为有些奇怪,找医生来看,得到了一个遗憾的结果——周修福的脑子在伤后高级植物神经功能麻痹不全,智力现在只有四岁。
后来周流光从合欢镇搬回平芜。
他重回学校念书,不在学校的时候,就回家照顾周修福。
当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在他面前乐呵呵的看《小猪佩奇》,还时不时学几声佩奇叫的时候,他笑了,既心酸,又觉得这样也好。
失去智力,也相当于失去执念,不再聪明,也不再痛苦。
高考前夕,季天涯给周流光打了通电话。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在聊近况。
他说自己这烂成绩是不打算努力,准备毕业之后去当兵,还说商天冬最近收心学习,已经能考到三百分了,说着说着居然还提到白前,说什么,你们走了之后你们班班长找商天冬打听过,问他知不知道夏薰去哪里了。
季天涯紧接了一句:“你们一走,这破学校可真没意思。”
又问:“所以夏薰是和你一起走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走得太突然了吧。”
周流光没有回答。
乍一听到“夏薰”两个字,他就像一个腿麻了的人,不能动也不能被碰,半天没缓过来。
几天后的高考,周流光失利了。
平时能考到700分的成绩,那一次只考到500多,连个像样的本科都上不了。
而夏薰却在大家都在准备高考的时候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奶奶去世之后,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走出来,可直到高考结束,她还是一闭上眼就会梦到见奶奶最后一面的场景。
当时在广州接到奶奶出事的消息,她和夏荧以最快速度赶回合欢镇。
见到奶奶的时候,夏薰和夏荧都哭了。
奶奶的头发被剃光了,头用绷带缠着,浸出的血迹触目惊心。
医生说,她被砸伤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夏薰后来见到当时出事时穿得毛衣,原本是白色的毛衣,已经完全被染红了,不知道还以为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她难以置信,奶奶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还会流这么多的血呢。
奶奶是在砖窑里出事的。
把奶奶送来医治的老板说,奶奶已经在那里工作两年了,这次去是想辞职结算工钱的,去办公室没找到他,就去砖窑里头找,谁知刚进来,窑口坍塌了。
原来奶奶并不是在做保姆工作,而是在干最苦最累的苦力活。
夏薰懊恼的呜咽,她早该想到,怪不得奶奶的手上总是时不时有伤口,再说什么样的人家会请一个聋哑人当保姆呢……
老板说:“我本来不想收她的,她一直说要供家里的娃娃念书,可以少要一半的工资,我看她可怜,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