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绥是夏荧朋友的儿子,他们在去年相识,因为一场家庭聚会。
夏薰对江绥的初印象很差,这人十足十的花花公子,情场老手般和她搭讪,套路油腻且不自知,她懒得搭理。
后来去泰国旅游的时候,她无意间和江绥住到一个酒店。
又无意间听到他和一个学弟打电话,而他的学弟正是周流光。
世界太小了,兜兜转转还是遇见。
自从知道江绥和周流光是朋友后,夏薰就没那么抵触江绥了,但也仅限于不深不浅的交情。
直到三个月前,江绥忽然有事想拜托她——他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父母想用联姻解决。
他想和夏薰当假情侣。
只要父母觉得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不会再逼他做他不愿意的事,而如果那个人是他们朋友的女儿,事情可能会更顺利。
夏薰回去考虑了三天,才答应江绥的提议。
说是三天,其实她做这个决定连三秒都没用。
答应江绥那天,她正陪丁雀纹身,丁雀怕疼最终没纹成,她倒是给自己添了一束烟花。
火红色的璀璨无比的烟花。
烟花象征过去短暂的美好回忆,而红色代表恨意。
恨比爱深,没那么轻易放下,反倒历久弥坚。
她的确可以潇潇洒洒的结束一段受伤的感情,哪怕日后再见,这个人再好再坏都和她没有关系。
但是人的强大与脆弱不并不冲突,更有可能同时发生。
她试过了。
她放不下。
这几年,执念只深不浅。
这执念到底是爱是恨,是怨是嗔,老实说,分不太清。
只能说无论何种情感,总归都与他有关。
她觉得,他们之间不能就这样画上句号。
她要为十几岁的自己讨一个公道。
被怎么伤过,就怎么伤回去。
-
周流光在英国念了四年的金融,今年学成回国。
周修瑞带周修福到机场接他,周修福胖了很多,最近喜欢上《喜羊羊和灰太狼》,穿得衣服上要印喜羊羊的图案,还要抱懒羊羊的玩偶出门。
周流光喊了声:“爸。”
问他:“你还认得我吗?”
周修福扬了扬下巴得意的笑:“认识!你是大明星!”
说完又压低声音,“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周流光敛了敛眸笑,说:“等回家给你签。”
“好耶!”周修福高兴的拍手。
周修瑞在旁边无声的看着他们,眼里没有情绪。
这么多年,大家已经接受了周修福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事实。
其实想通了也就不难受了,或许是上苍觉得周修福太苦,才选择给他这样一个结局,人傻也是福,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遗忘的能力。
为了给周流光接风洗尘,周修瑞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开饭之前,又把一辆车钥匙交到他手里:“送你的毕业礼物。”
车是柯尼塞格。
周流光坦然收下,说:“谢谢叔。”
周修瑞又问:“回国之后什么打算?”
周流光如实说:“再说吧。”
他是个没有理想的人。
当初念金融也不过是应了周修瑞的要求。
周修瑞吃了口米饭,说:“没想好就先到公司来吧,这毕竟是你爸的产业,你早晚要接手的。”
周流光夹菜的手顿了顿,看了眼在旁边围着围嘴吃肉的周修福,淡淡一笑:“虽然公司是我爸开的,但却是你做大的,你的心血都在公司里了,我可不想坐享其成。”
周修瑞愣了愣,很快骂道:“臭小子,你说不想接就不接?”
“嗡……”突然有电话进来,打断了周修瑞的话。
周流光搁铱驊下筷子,接起来,对方说了什么,他问:“好,到时候把位置发我微信。”
打电话的时候,袖子滑了下去,露出手腕上深深浅浅的刀疤。
有新伤也有旧伤。
周修瑞心口一紧。
察觉到他的目光,周流光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痕迹,不动声色的把袖子往上拉了拉。
挂了电话,他说:“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周修瑞点头:“多和朋友聚聚挺好的。”
“……”
朋友?
周流光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是否还存在被这两个字所定义的人。
这次要给他接风的人是他在英国的同学,名叫江绥,大他一届,但年纪比他小两个月,学艺术的。
他们认识不过是偶然,英国饭太难吃,伦敦城里仅有的几家中国菜馆,难免遇到熟人。恰好与他同班的中国人夏之杰和江绥是发小,于是他们一来二熟就混成了饭搭子。
他们是朋友吗?
或许与曹辰,甚至与当年的商天冬比,都算不上是朋友。
但是在英国那几年,他的身边只有他们。
他选择出国,并不是想换个环境不再让自己陷于往事的魔障之中。而是因为,只有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他才能无所顾忌的让自己溺死在往事里。
不用考虑家庭,也不用为了别让家人担心而装作若无其事,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怀念与她有关的一切。
那些美好让他思念,思念让他痛苦,痛苦让他自我折磨。
他去看心理医生,双向情感障碍又复发,吃药,然后自残,失眠,易怒,暴躁,然后再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