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闺中小姐被赶出家门,孤苦伶仃,还怀着孩子,难怪早逝。般若怜惜这位刚烈痴情的芳儿姑娘,却丝毫也不同情宣梧凤王。
虽说他此刻懊悔自责,但若非他薄情,芳儿又怎会落到如斯田地?
闺阁女子最是看重贞洁,他却令她珠胎暗结。从宣梧王的描述推测,芳儿根本就不知道凤王的真实身份,否则也不至于被赶出家门不知所踪。而宣梧王只是听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词便真的没再寻她下落,芳儿泉下有知,想必也会痛心自己所托非人。
宣梧王懊悔,究竟有多少是为了芳儿,有多少是为了子嗣旁落?更别提这些年他的风流事迹遍布各界,从未停歇。他的钟情,实在分量太轻。
般若看向宣梧王的眼神顿时多了分鄙弃。宣梧王察觉,怒道:“你竟敢用那种眼神看本王?!”
“宣梧王地位尊崇,怎会真心在乎一个凡间女子?”般若毫无惧色,冷言相讽。“凡间女子不比天上仙子,寿短福薄,受不起凤王宠爱,望凤王今后少来人界才好。”
宣梧王金眸厉色疾出,抬起右掌顿了顿又缓缓放下,闭上眼。
“也难怪你如此。本王愧对芳儿,奈何想补救也无从谈起……”
般若心中一动。
“其实宣梧王想补救,也未必没有办法。”
宣梧王立刻转向她。“何意?”
“凡人过世,必入轮回。事情已过去那么久,想来芳儿姑娘已转世投胎。”般若露出微笑。“宣梧王何不找到她的转世,尽力补偿?”
宣梧王茅塞顿开。“言之有理。”随即他皱眉:“难不成又要去求盘蒙?”
般若知道他担忧。三根天命羽已被盘蒙拔了一根,再去求他怕是一根也剩不下。
“宣梧王不必担忧。”她笑意莞尔。“我与临谷鬼王有些交情,自可请鬼王相助找到芳儿姑娘的今生。”
宣梧王面露欣喜。“果真?”
“当然。不过,我也有一件小事,还望宣梧王相助。”
她靠近宣梧凤王,低语了几句。
宣梧王眉角一抽,脸色转阴。“你该不会是跟你师父沆瀣一气,故意来消遣本王的罢?”
般若正色。“般若守诺,众人皆知。”
宣梧王脸色放晴,一片风光霁月。“好。这个忙本王帮了。”
宣梧王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便精神抖擞地来找般若。
“本王昨晚去找盘蒙喝酒,总算不负所托。”他从袖中掏出一串乌黑的珠子。“小般若,你瞧瞧是不是这个?”
般若欢喜地接了过来。“正是。般若没有看错,此事果然只有宣梧王帮得上忙。”
“那是自然。”宣梧王自得仰首。“难道你不知道我凤凰一族的特长?”
“凤凰族的特长?”般若疑惑。“涅槃?”
宣梧王面容一僵。“涅槃是习性,不算长处。”
“总不会是偷盗吧?”般若小声嘟囔。
宣梧王咬牙。“是凤鸣。凤鸣清音,震慑众生。”
般若恍然大悟。“所以宣梧王是把师父震晕之后再拿了珠串出来?”
“正是。”
般若心生狐疑。照理说盘蒙不该那么容易被这种手段糊弄过去……
“小般若,乌木珠你已经拿到了,可以帮本王的忙了罢?”
她将珠串收进怀中。“三日后,蒲龙谷鬼界入口见。”
取得乌木珠,成全了花寻春的心愿。她也爽快,拿到珠串后立刻关了酒肆,去向不明。
青姬心腹大患一除,双手送上销魂锁,第十九件神器到手。
般若将销魂锁送到琨井时,只见盘蒙神君左手揽袖,在桌前挥毫作画。神君发丝如黛,铺陈小半个桌面,恰恰挡住她的视线。
她不禁惊讶,跟随盘蒙这么久,她从不知道他还有画画的爱好。
盘蒙只看了眼销魂锁便将它搁到一旁,似心无旁骛毫不在意。
“画能静心。”盘蒙忽然开口。“想当初,为师被誉为天界风雅男神之首,靠的就是这手妙笔丹青。”
般若不置可否,对此持保留态度。
“成了。”他目露欣喜,从容停笔起身。
“师父画的是什么?”般若好奇望去,只见一把女人用的团扇置于桌面。
盘蒙微微一笑,执起团扇摇了摇。“为师那把羽扇用久了有些腻味,所以换了一把,亲自在上面作了画。如何?”
般若定睛一看,巨雷轰顶。扇面上画的是一对人首蛇身的男女,手臂相扶,蛇尾纠缠,似正交颈合欢。她死死地盯着扇面,心如擂鼓,脑中飞快运转。
原来所谓的妙笔丹青,就是在团扇上画春宫?!
盘蒙正等着她反应。这是场心理和脸皮的对战,她若恼,那就输了。
“挺漂亮。”般若勉强回了个微笑,打算转开话题。“下一件神器是——”
盘蒙把团扇翻了个面。
世界突然安静了。
团扇的背面,绘了一名婀娜的仕女,衣衫微敞露出香肩半抹,正揽镜自照。仕女的容貌,与般若不差分毫。
般若呆若木鸡。
“徒儿果然惊喜。”盘蒙欣慰道:“不枉为师一番苦心。”
半晌。般若闭上眼,又重新睁开,居然没有发恼。常言道至悲无泪,怒极反笑,正是这个道理。她只是认真地看着盘蒙道:“师父,请别再戏弄徒儿。”
盘蒙也很认真地回答:“此乃闺房之乐。”
“闺房之乐,唯有夫妻可行。”
盘蒙目如星河,脸也不曾红过一分。“天上地下,唯有徒儿最合我意。既然徒儿在乎名分,改做师娘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