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52)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望了神君一眼。
神君似已知她心中所想,唇角带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白宴将金环自手心一过,金环忽然金光大盛,化作一只花纹精巧的金镯。他温柔地牵起般若的手,自然而然地将金镯套在她的手腕上。
“既然它困住了你,也算与你有缘,你便留着它吧。”白宴替般若套上镯子,却没有放开手。“我已令它认你为主。你总是置身险境,有了它也算多几分助力。”
般若心中一动。
他对她亲密如此,她却生不出丝毫的反感,甚至还有几分欢喜。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生默契?
她与白宴之间的这种不同寻常的灵魂联系,在她见到白宴后显得无比清晰。
盘蒙神君额上的神印火红地跳动着,如同正在燃烧的烈焰。他紧盯着般若手腕上的金镯,像是恨不得把它给撸下来。
檀溪和玉髓汗颜地看着自家师尊。自从到了这儿,师尊大人那所谓“男人波澜不惊的气度”便荡然无存。该不该提醒他?
他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垂目无视。
“本君的徒儿,何须魔神保护?”
白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五界中,实力代表一切。不替她提升法力,等于将她时时置于刀刃之间。”
“提升法力,怎可一蹴而就?”
“天界不可以,我魔界却可以。”白宴转向般若,目光微亮。
“你要她随你成魔?”
“只要能成为强者,是神是魔又有何妨?”白宴不以为然。“总胜过险境中苦苦求生!”
神君冷哼一声。“自古捷径多邪道。燕雀之身,平白多出高深法力,只能成为众矢之的。赠她法力,不如助她养就慧眼明心,百炼成钢。我要这五界无人不知般若之名,绝不是那任人摆布的笼中丝雀,而是自在遨游的天际鸿鹄!”
众人屏息静气,竟都被这番言语震慑。般若不由得朝他看去,但见神君目光皎皎,昂首望来,似正立于穹苍之巅,身后万道光芒,驱散她心中层层疑虑,尽得光明。
“神君思量,本座的确有所不及。”白宴气度优雅,略一颔首。“承蒙神君为我夫人苦心筹谋,实在难以为报。”
“夫人?什么夫人?!”神君怒目相对,自然超脱的气度全无。
“无月与本座是正式拜过天地的夫妻,难道神君不知?”
“她可不是方无月,是本君的徒儿般若!”
“是不是,可不由神君说了算。”
又来了。这两人哪里像宿世仇敌,倒像是欢喜冤家。般若无语地摇了摇头,心中却轻松了许多。
檀溪怀中的陈雅已不知在何时醒转,两人 都听到了神君的那番话,此刻相顾无言。
“不做任人摆布的笼中丝雀……”陈雅微叹一声。“谈何容易。”
檀溪凝望着陈雅,心中思绪万千,各种念头糅合又分散,终于形成一个坚定不移的想法。“所以人们都想要成为强者,只不过是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为他人左右。”
“五界中,最苦人间。凡人弱质,何谈自由?我想明白了,这便是成仙的意义。”他的眉心一展,有灵光骤然而现。
陈雅轻轻一笑。“长雅君,恭喜。你得道了。”
窗外月影疏斜,传来几声鸾鸟清越的鸣声。
“元君已同仙鸾一同来接引新仙君前往天界。”陈雅侧耳倾听,神情格外温柔。也许是因为檀溪飞升在即,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从今以后,与君相隔两界,各自为生。还望君多珍重。”
两人执手对望,缠绵不舍。
“其实要自由,入魔道不是更好?”玄鸦光嗤笑一声。“瞧瞧这对小情人,可怜得很。”
众人步出房门,正见不远处仙云袅袅,鸾鸟与南陈元君一同自天空踏云而下,停在院中。这里大人物太多,鸾鸟只能停在庭院远处,不敢靠近。
陈雅退后,向檀溪折腰行了一礼。“仙君,请容熙儿为您跳最后一支舞。”
檀溪双目湿润,微微颔首,自腰间取下长箫,送至唇边。
正是一曲“长相思”。
陈雅纤腰轻转,旋身摆袖,舞出一段相思难偿,一段情意刻骨,一段放手成全。
年少相知,数年别离,再度聚首,最终天各一方。与其说是天意弄人,不如说是有缘无份。只盼他日云开月明,再续一段长相守。
一曲终了,檀溪向盘蒙神君恭敬地三叩首,转身而去。
玉髓唏嘘不已,以袖遮面,暗自拭泪。般若感慨万千,原本以为今夜这不过是个擒贼之局,谁知贼被救走,真相再次被隐藏。而两个大人物的斗嘴,最终却成就了檀溪的成仙之道。机缘造化,实在是不可预测。
陈雅仰首望着檀溪飞升的天际,终于哽咽不止。
“熙夫人。”般若站在她身侧,轻轻开口。“今日蒙你舍身相救,此情般若谨记,他日若有机会,必竭尽所能,助夫人夙愿达成。”
陈雅含着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默然点头。
“鸦光,碧沅。”魔神白宴终于想起自己这两个看热闹的手下。“准备启程回百里虚泽。”
“是。”鸦光连忙下跪领命,却见碧沅一动不动,蹙眉不语。连忙向她眼神示意。
“主上,属下还不能走。”碧沅跪下,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何?”白宴面无表情。
“属下不能说。”碧沅坚持己见。“求主上成全。”
白宴双目微眯。
玄鸦光脸色一白,立刻替她求情。“主上,碧沅的确有苦衷。待此事结束,属下愿与碧沅一同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