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真爱。
元正皱眉,一脸不赞同。“师妹,以后万不可如此,偷跑事小,忤逆师尊事大,师尊待我们如同亲子,怎可为了玩乐令他担忧……”
真珠的脸越来越白,最后咬唇掩面而奔。
般若和玉髓略带同情地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玉髓叹道:“心悦君兮君不知……路漫漫其修远兮……多情自被无情恼……”
元正茫然。“大师姐,二师兄他在说什么?”
“吟诗。”般若简要归纳。“元正,师父他早已原谅了你,只是这多罗兽还需人照料。你且在此安心住着,师父他早晚会让你回去。”
元正面露喜色。“谢谢师姐。二师兄,大师姐,能否替我带一句话给师尊大人?”
“什么?”般若和玉髓同时问。
元正神情肃穆,朝碧水的方向深深作揖:“师尊大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两人囧。
般若与玉髓,真珠同行下山,玉髓知道山脚下的那间酒肆有异状后,执意要跟她一同前往打探。
三人临近酒肆时已是傍晚时分,远远望去酒肆中灯火通明,人影烁烁。隔了这么远,已闻到一股诱人的酒香,时而馥郁,时而淡雅,若即若离,勾起体内一阵焦渴。
果然不简单。般若正在心内盘算要如何行事,却看见两人从酒肆中步行而出。红衣男子发插鸦羽,足踩木屐,神情轻佻带笑;黑衣女子容貌冷艳,衣饰朴素,脖子上挂了块碧玉。
玄鸦碧沅,形影不离;玄鸦爱朱,碧沅带玉。这两人正是魔使玄鸦光和碧沅。
般若脑中一片空白,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
十年前,灵墟村。碧沅一剑穿透白宴的胸膛,从他体内取出一颗灰色珠子。玄鸦光则妖媚一笑,在般若的眉心下了死咒。
可怜她和白宴大红喜服在身,尚未合衾便要共赴黄泉。
后来,她被盘蒙所救。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白宴并非凡人,是山兔修炼成的妖,那颗珠子正是他的内丹。虽然她至今也不懂玄鸦碧沅为何要杀白宴取内丹,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玉髓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问道:“师姐认识他们?”
“何止认识。”般若再次镇静下来。
这时玄鸦光朝他们所在处遥遥一瞥。般若心下微惊,他却很快又转过了头。
他们当然不会认得她。千年来,死在玄鸦碧沅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会记得她这么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凡人?
酒肆那边,玄鸦光感到有人注视,转头一望,随即轻笑着朝碧沅道:“阿沅,你说那姑娘是在看我呢,还是在看你?”
碧沅面无表情。“看你。”
“我想也是。”玄鸦光得意扬首,发上鸦羽轻晃。“许久未来人界,看来本使的魅力不减当年。”
碧沅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两位姑娘可都是美人儿。”玄鸦光摸了摸下巴。“一个人类,一个妖精。只可惜旁边还有个碍眼的,亲近不得。”
“我替你杀了他。”
“那倒不必了。”玄鸦光连忙阻止。“他的来历看来可不简单。再说花花也不喜欢我们在她的酒肆边惹事。”
碧沅冷冷一瞥。“知道就好。”
两人渐渐走远,留下一红一黑两道背影。
玄鸦碧沅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般若留真珠在外等待,自己跟玉髓进酒肆在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招牌春酿。
一听这名字,就够让人浮想联翩。
般若低头近嗅酒香,只觉心动神摇,忽觉四周如梦境迷离。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几段往事。前几段都是与盘蒙游历四方时两人险境求生的遭遇,唯有这最后一段,令她心痛如绞。
那是五年前的随州,她站在盘蒙面前,愤怒地质问他是否曾对白宴被害一事袖手旁观。盘蒙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说白宴不过是个资质平平的妖,不比徒儿你有天生灵骨,为何要救?
她哑口无言。原来神君高高在上,却果然是没有心的。
“师姐?师姐!”玉髓几声呼唤将她从迷境中惊醒,般若立刻明白自己着了道。
好厉害的酒,才闻了一下便已跌入幻境,若喝下去……
“这酒如何?”般若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玉髓凑近酒杯,深深吸了一口气。
“的确很香。”他目露陶醉,却无任何异状。“师尊爱酒,不如带一壶回去给他尝尝。”
这酒对玉髓不起作用?
般若微讶,想起她和盘蒙在南海边救起失忆的玉髓时,盘蒙说过他身份不凡。难道?
此时门口一阵喧哗,一名华服公子闯了进来,嚷嚷着要见老板花三娘。肆中酒客大多是花三娘的倾慕者,自然不容他胡闹,出手将他拦了下来。
那公子生得一双桃花眼,神态风流,不顾众人阻拦执意要往楼上去,酒肆中嘈杂混乱不堪,却引出了正主。
铜铃叮当,薄裙婆娑。
那女子身在阶上,却更像是立于云层中。眼角微挑,摄人心魄。
华服公子顿时来了精神。“三娘,自从见了你,宁生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听闻赵公子即将娶妻,”她微眯双目,朝楼下轻描淡写地一扫。“青梅竹马,举案齐眉实乃人间美事,又何必对三娘苦苦纠缠?”
其实论容貌她并不及青姬,只是神态中那分慵懒自在十分撩人,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这一点,倒跟盘蒙神君有些相像。
赵宁生。般若轻叹一声。浪荡成性的赵家二公子,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那是长辈们的意思。”赵宁生毫不在乎。“若能得三娘青睐,宁生可以即刻拒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