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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挂墙头的女杀手(156)

正是无言之时,一名青衣小侍忽而提来一个小巧的茜纱细竹笼,笼里簌簌的蝶儿扑翅声清晰可辨,小侍低眉敛目,上前道:“启禀公子,已从山上捉来粉蝶、黄叶蝶、宝蓝蝶、彩凤蝶各十二对,公子可要瞧瞧?”齐三公子点点头,指上微微拨动那透光的茜纱笼轻轻旋转,低声问阿弱道:“你和宁晓蝶可有交情?”

谢阿弱如实道:“他已成名,少在魏园,不过见过几面,交情淡如水。”齐三公子淡淡问道:“那你今日在校武场,可曾瞧清他的剑法?”谢阿弱不敢妄言,只答道:“瞧清三四分了。”齐三公子听了这句,似笑非笑望着阿弱,道:“是么?——那你为何会教凤无臣如何破宁晓蝶的剑法?”

谢阿弱默然无语,宁晓蝶虽年少,但剑法已在魏园独占鳌头,而她和凤无臣虽练剑十年,却一直未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凤无臣因此心绪焦燥,按捺不住,而今日校武场他一介新丁,按部就班,仍无资格迎战宁晓蝶,于是谢阿弱有意无意地向凤无臣透露宁晓蝶剑法中的破绽——此时想必凤无臣已与宁晓蝶把酒论剑、博得青睐了罢?

齐三公子见阿弱不答,道:“你虽因体质弱,剑法轻飘,但剑理你却很通。”

话说谢阿弱从未在校武场上露出锋芒,凤无臣战到几名,她只紧随其后,每每输在凤无臣手下,都因剑力不及他——场上众人只瞧见她手上的剑往往被他挑飞了——这剑客弃剑自然是输。此事谢阿弱从不向人道明真相,齐三公子也未曾看出来,只以为她剑法轻飘,更误以为是她体质的缘故,此时还赞她通晓剑理。阿弱不禁微微一笑,道:“公子谬赞了。”

齐三公子忽而瞧着阿弱,一字一顿道:“你可想杀祝庆生?”谢阿弱乍一听这话,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来魏园十年,终于等到这一日了么?她不晓得别的杀手在公子派下第一次杀人时都是如何应对的?但她只是如实轻轻吐了一个字:“想。”而那祝庆生也万万不晓得自己死在谢阿弱这么一个想字上了——此时祝庆生刚接到将升迁的消息,正兀自在临兆县要查审他任上最可圈可点的盗匪连环案来,因约摸是最后一笔政绩,是而他雷厉风行,捉拿盗徒绝不手软,有家属行贿者一律定为有罪!听闻临兆县衙外的十个站笼连日来已经暴晒雨淋,活活站死了三拨人!

但在魏园兰若阁后,筛过梅树青果的绿影依然斑驳,一切这样宁静悠然,齐三公子仍在淡淡同谢阿弱叙着话,听她说想杀人,不由微微一哂,问道:“你可晓得杀人是什么滋味?”

谢阿弱不软不硬道:“不杀过怎么晓得?若杀过了,自然会告诉公子。”

齐三公子听了不由轻笑一声,道:“你说的倒有些道理——不过你虽想杀人,我却不晓得你有没有杀人的本事。”谢阿弱从容道:“不知公子所说的杀人的本事,该如何考校?”

齐三公子瞧着阿弱,道:“剑法是其一,至于其二,非等你杀完人了,我才晓得。”

“那请公子先试剑法罢。”谢阿弱心中已跃跃欲试,是而脸上虽淡然,却仍掩不住她的急不可耐。

他微微颔首,道:“你的剑法既不以力道见长,那应以精准为上——待这些彩蝶飞出之时,你若悉数刺下,我就让你下山杀这个祝庆生。”

谢阿弱听了,心中霎时喜悦,却仍敛藏着,问道:“公子此言不是戏语?”齐三公子略一挑眉,道:“放心,我不作戏语,倒是你——”说着他指尖略一勾开了茜纱笼扣子,拨开笼盖,一霎满笼蝴蝶振翅而出,绚彩烂漫地飞逸,谢阿弱见机,一瞬拔开冷泉剑,疾飞腕点刺,不容蝶儿流散,旋身挑剑,亦不容蝶儿飞远。这青梅树下,她轻柔剑法,似蝶作舞,却挟了无情杀机,招招殒蝶削落,若香花轻飏,无半分怜惜。

不过一盏茶的片刻,那初初逃出茜纱笼的彩蝶,已一只不落地死在了谢阿弱的剑下——她到底懂不懂世间绚美为何物?齐三公子瞧着她剑尖上刺中的最后一只彩凤蝶,蝶不知命休,方在轻轻扇翅,与她唇角的笑意相比,那蝶儿当真无辜多了。

三公子此时似已瞧出一些端倪,但隐隐的却没有什么可以断定的,兴许,她只是纯然地少一些寻常女儿家的多情与怜惜,并非天生的冷血无情。

谢阿弱既刺蝶功成,一日后,齐三公子即放她下山。十年来头一回离开魏园的谢阿弱心上微微雀跃,她身穿白衣,头戴白纱笠,骑着快马,足足赶了两日的陆路,终于到了临兆县。那时她打马经过县衙,但见衙门口果然停了十架一人高的站笼,站笼里也果然锁着些形销骨立的人犯,但却并非满员,只用上了三个站笼,旁的七个都是空的!而那押着犯人的站笼上白纸黑字,罪符点明是盗匪,但据谢阿弱看来,这三人形容虽狼狈,一老二少却都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匪类。

谢阿弱方停马片刻,但见一位素装的年轻妇人正在站笼外捧着一碗参汤,朝那年老的轻唤一声“公爹醒醒”,立在站笼栅栏外,往里喂了那老人家几口汤水,依次又喂过她小叔,最后才是她相公,谢阿弱不解其中案情,并不多做停留,就近歇马住店。

凡打探消息,那客栈小二最灵俐,这是阿弱那番下山长的第一要紧见识。此时客栈小二端来热水,阿弱不过打赏了些碎银子,与他寒暄几句、说是要听听城中一些新鲜事,那小二就苦着脸压低声说起近来的查盗之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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