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快请坐。武某有一事不明,要向薛先生讨教。”武百户当先道。
“百户客气了,有何事直接问便是了!”薛世历很是客气,不敢托大。
武百户也不绕圈子,直接道:“是这样,武某听说薛家曾与瑞平侯府定过亲事,当时是何种情况?”
他问出这关键一句,薛云卉在屏风后头不由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可袁松越仍旧不紧不慢,一派淡然。
薛世历听了问话,顿了一下,皱了眉头,疑惑道:“嗯?定亲?百户这话从何说起?”
话音一落,武百户便是一愣,而屏风后面,薛云卉却突然张大了嘴,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极为适时的,她一旁的袁松越,忽然嗤笑了一声,略略侧了头,朝她看来。
薛云卉浑身有些僵硬,眉头皱成一团,全没了方才的得意。她低头看看手上的匣子,又看看一旁的鬼侯爷,脑袋有一瞬的空白。
袁松越见她这般,不由咧开嘴笑了。
天欲亡之,必先狂之,现下用到他和她的身上,也正正合适。
手指在案上轻轻点动,轻快的律动透着手指主人畅快的心情,却越发反衬出一旁那僵硬的人,心底的惊涛骇浪。
屏风外,武百户愣了一息过后,才收了面上的讶然,复又问道:“这……两家果真没定过亲事?”
“正是。”薛世历点头。
这两个字正正砸到薛云卉头上,使她一颗心扑通沉到了谷底。
难怪这鬼侯爷耽搁了好久才追过来,难怪他见她手持信物也不惊讶,难怪他张口就说让她二叔前来证明……
原来原来,他早就布好了局对付自己了!
可是他哪里来的消息?!
薛云卉兀自震惊又迷惑,武百户也有几分不信。
看那薛氏女方才的作为,根本不似作伪,况她也不怕她二叔前来指认。怎地此时,她二叔却说并无定亲呢?
他不禁又问道:“也没有过什么信物?似玉牌之类的?”
他这么一问,薛世历却好似被提醒到了什么,侧着头想了想,在武百户焦急的目光注视下,突然道:“哦,我想起来了……”
他说到此处又顿住了。
室内又是一阵安静,安静中却透着七分紧张。
武百户盯着薛世历,薛云卉越发竖起了耳朵,连袁松越,这一次也微微皱了眉头,目光不由往屏风处转去。
“先生想起什么了,快说呀!”武百户性子急,连忙催他。
安静的厅堂之中,只见那薛世历一拍大腿,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家兄曾把家侄女许给瑞平侯府的二爷做那贵妾!袁家当时便送了块玉牌来,作定妾信物的!”
薛世历这两句话,好似冰雹突然从天而降,只把屋里其他三人,俱都砸得晕了头。
武百户目瞪口呆自不必提,只说屏风后头,薛云卉所谓的势也全不见了,只剩两个面面相觑的人。
薛云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贵妾?妾?她这个便宜二叔到底在说什么?!好端端的妻室,怎么成了小妾了?!
还有这鬼侯爷,逼她卖身就卖身,转脸又要纳妾,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天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怎地让她来背锅!
她不由拿两只眼睛去瞪袁松越,只见他亦满脸诧异,方才那淡然的神色全不见了,面色也沉了起来。
袁松越自然要沉了脸的。
这薛世历,竟然敢阳奉阴违!他何时说过要纳这薛家女为妾了?还贵妾?!
他抬眼看见薛云卉拿眼瞪他,心下不由一阵火气窜了上来。打不着狐狸,倒惹了一身骚了,薛家人就这么急着想往上爬吗?!
二人目光交叠处,火花四起,偏偏谁都不让谁,只使得这屏风后面,气氛万分紧张。
然而抛出了这么个惊天大消息的薛世历,却端起茶盅,撩开杯盖,堪堪遮住了他面上的得意之色。
贵妾好呀。
既不耽误武百户与侯府结亲,也不耽误他依着侯爷的命令否认了定亲的事,更要紧的是,他们薛家就这么一个姑娘,不好好谋划着嫁个得势的人,岂不浪费了?
这下,侄女成了瑞平侯爷的贵妾,又是在主母娘家事先备了案的,侯爷便是现下不满意,当着武百户的面,也不敢对薛家翻脸。
只要以后侄女嫁进了侯府,顺着些侯爷的意思,再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他们薛家说不定就要翻身了!
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薛世历若非极力忍着,定要仰天大笑三声,可薛云卉,却恨不能把他吃了!
谁稀罕给这鬼侯爷作妾?!
她还要赎了庄子,远走高飞呢!
第010章 苟氏的嘴脸(上)
相比薛世历的身心愉悦,薛云卉和袁松越却郁闷连连了。
他二人谁都不服谁,可却也晓得,薛世历自作主张先同武百户拍了板子,他二人又各执一词,再争论下去,武百户也是不信的,最后还得按着薛世历的来。
厅里,薛世历已是在跟武百户好言商量纳妾事宜了:“……百户嫁女要紧,眼看着再过一月,就要大婚了,等大婚过后半年,再纳了家侄女过门便是。我们薛家,那也是知书达礼的人家,不会连这个都不懂的。”
武百户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从起先听说袁薛两家有婚约在先,便心觉不好。自己这个女婿,虽不是他求来的,却也是高攀了的,若再名不正言不顺,岂不被人背地里指点?
而之后,此事起了变,他派人叫了薛世历过来问明白,谁知问出的结果,虽证实了袁薛两家没有定亲,可却是定了妾的,而且是贵妾。